对待酒鬼,还是要有容忍度一些,毕竟这女人可能酒醒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沈之喻脾气算不上好,但今日属实是为禾雾一次又一次的打磨着耐心。
沈之喻有洁癖,一方面也是怕禾雾真的不舒服吐到他车上。听她这么说,沈之喻的视线从镜子里游走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停了许久,最终把车窗降了下去。
真是见鬼!他们二人是有什么孽缘吗?
禾雾小手无力的扒在车窗上,胃里翻涌的感觉铺天盖地砸在酒精勾起的变化里,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拳,身子霎那间提不起任何力气,似乎置身于浪潮席卷的大海上,幅度很大,晃的人难受。
她弯着腰,抬起微微颤抖的胳膊,摆摆手。
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眼眶都急得红了一圈:“我想吐,沈之喻。”
沈之喻叹气,开口安抚她,让她坚持坚持:“现在还在高速公路上,不能随便停车,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下高速。”
男人嗓音低沉而有力,做事有条不紊,一点点的安抚她,也不催不吼,就这么温柔的陪她说了一路话,快要三十岁的男人,自身的魅力就在于此,谁不喜欢一个有能力又独立的成熟男人。身边定是女人无数,却没个能相伴的。大半时间身心都放在工作上。
禾雾突然安心了下来,瞪着星星眼歪头看他开车,男人侧着低过头斜睨了她一眼。
“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禾雾小声说道。
男人问她:“还难受吗?”
“嗯。”
车渐渐驶入一片荒滩上,男人陪她下车,俯身给她拍背顺气,禾雾吐的昏天黑地,分不清东西南北,冷风直直往脸上灌,她说她冷,男人闻言,薄唇轻启:“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禾雾很是感动,抬头泪眼汪汪:“沈之喻,我是不是很麻烦啊,耽误你时间了……”
“没有。”耽误时间说不上,他已经结束了公司的工作,没什么要忙的,麻烦确实是麻烦,他虽是独立,但家庭氛围摆在那里,是个名门少爷,从小就受着优渥待遇,被保姆伺候着。说第一次照顾人,也是在今天。
禾雾心中松了口气,挺不好意思的……沈之喻还弯腰给她顺气,她觉得胃里空了很多,也没了之前那番不舒服,想站起来,却未曾想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还是我扶你吧。”
禾雾其实酒还没怎么醒,说话依旧磕磕巴巴:“谢谢你哦,沈之喻,你人真好!”
“谁嫁给你,谁有这个福气!”
沈之喻自己都没想过结婚这个事情,禾雾嘴里嘟囔,说着说着,男人就多了一张好人卡。
男人也不在乎,把人重新扶回车里,手机的余震动还在,隔着沈之喻的耳朵泛起一丝涟漪,他拿过手机,一扫,禾雾给他的备注是“闷骚老大哥~”,
沈之喻嘴角抽搐,这称呼……
自己也不好接电话自己和电话那头的人说,只能接通把手机塞回了当事人手里。
“喂,谁啊……嗝……”禾雾醉醺醺的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那头的男人一听顿时来了火气。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咬牙切齿的意味,冷笑着:“我谁啊?我他妈的是你大哥!”
“来你看看!我和你二哥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啊?要不要自己数数?禾雾啊禾雾你真不让我们省心,你都二十四了知道吗?天天往外跑大半夜不回家让爸妈和我们担心!我看你是欠收拾!!!”
有人欢喜有人忧,大哥气火攻心,但幸好还有人拦着,禾雾一向依赖她二哥,可怜的拖着哭腔让二哥给她说好话,二哥这次没发言,任由大哥一顿数落。看来二哥也生气了。
禾雾突然不想回家了……
酒嗝尾音半个调还没彻底输出,被一股脑吓了回去。
“又喝酒了是吗?你他妈是不知道你那个酒量?一喝就醉!一喝就出幺蛾子!你还敢喝?旁边是谁?又是苏潭那个丫头崽子?啊?”
“让她给我接电话?我回头一定给苏家那老头子好好说说这丫头崽子!”
禾雾不敢说话,她哪里敢说送她回家的是个男人,现在还坐着沈之喻的车,她是娇纵任性,可这些事情从不往台面上说,她哥管她管的严,要是知道她天天泡男人,非得给她关禁闭,说不定下场更惨。
她酒意没了大半,大哥这梅开二度,让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可是听到了,禾雾,绝对不是你一个人,你休想给我蒙混过关!无论是谁,让他给我接电话!”
“……”
要完犊子……
禾雾深吸一口气,提前商量:“那个,哥。要是让他接电话了,回家能不把这个事情告诉爸妈不?”
男人的声音浸着刺骨的凉意:“你还和我谈条件?行!你要是坦白从宽,我绝不告诉爸妈。”
禾雾心底打鼓,红唇被咬出一排淡淡的牙印,小脸晕染着呕吐过后的苍白,一种劫后余生的美感,在车间绽开。
轻抬起美眸,带着祈求,此时在禾雾眼里,沈之喻就是她的神!
“你能帮帮我吗?”她无声的做着口型。
沈之喻愣了愣,最终点点头,拿过了禾雾的手机,从容淡定:“你好,你是禾雾的哥哥?”
男人?
禾雾出息了?!敢背着家人和男人喝酒?
禾雾喝酒是石锤了,这事儿无论如何他都掩盖不过去,所以沈之喻语气再好,那边的禾桥口气都没什么温度,甚至更恶劣了。
“你和禾雾什么关系?她现在在哪里?”
沈之喻没做什么亏心事,实话实说:“我和沈小姐就是普通朋友关系,吃了个饭见了面,现在我准备继续开车送她回家。”
禾桥气笑了。
“行!你最好给我安安全全送回来!”禾桥继续道:“把手机给禾雾,我和她说。”
“哥……”
禾雾的脸恨不得埋在地缝里。
奈何禾桥还是忍着没有发脾气,沉了一口气,冷言:“回家再和你算账!”
禾家就出了禾雾这么个逆女,天生不听管,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了捧在掌心里。父母也宠,不愿多管她,什么事都任她去。为人父母,说不担心是假的,既然自己心软管不了,就只能把禾雾丢给两个哥哥管教。
禾家处在上流社会,一言一行都倍受关注。大哥禾桥妄图将禾雾拉回正规,也就是希望她可以分一角父亲的衣钵,回来替他们打理公司。禾雾学习能力强,各方面都有插过一手。但她不想受世人的眼光约束,因为自己很多的坚持作为,没少和经常吃炸药桶的大哥闹矛盾。二哥禾禄呢,性格稳重,处事圆润,脾气也好。禾雾有事没事儿就和禾禄抱怨大哥说他操心太多。
禾禄私下也是支持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但喝酒和男人半夜在外面鬼混,估计这次禾禄也气个不轻,不然也不会不帮着她说话。禾禄点了根烟,侧脸凌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平时太宠着禾雾?
时间拉的很长,禾桥抬头看看表,坐在沙发上臭着一张脸。
保姆们准时下班,现在掐着这个点已经热好饭离开了。
家里只有禾桥禾禄两人。
客厅空落落的,压抑随着秒针越来越浓重。
二楼,一辆迈巴赫溅起别墅外落了一地的树叶,车轮撵碎了一地碎颖摇光。禾禄手指中夹的烟,烟丝缭绕,挡住了玻璃外那辆迈巴赫的车牌号,恍恍惚惚形成了毛玻璃。
禾禄眯眯漆黑的眸子,掐灭了烟,禾桥想跟着一起去,禾禄料到他是个什么性子,禾雾那边见到禾桥是个什么反应后,重新把禾桥按回了沙发。
“我去吧。”
“你脾气你也知道,会吓着小乖。”
禾桥扯着嘴角:“你就惯着她吧。”
沈之喻走下车,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别墅的门打开后走出来一位身形修长俊美的男子。
禾禄手上搭着一条毛毯,气质温润。怎么看,怎么不觉得会和电话中那通不耐烦的语气对的上号。
禾禄看出他的困惑,笑着解释道:“我是禾雾的二哥。”
“打电话的是禾雾的大哥。她大哥脾气一直都是那样,也是担心禾雾才这样的,说话可能直了些,见谅。”
沈之喻点点头:“不会,我理解。”
禾禄看出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笑容深了深。
沈之喻身上的穿戴和谈吐,也印证了他不是什么普通人,至于小乖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可以私下问问,若是禾雾倾心于他,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二人应该见面不多吧,否则沈之喻怎么会连禾雾酒量差都不知道?庆幸送禾雾回来的是个相貌堂堂的正人君子,要是禾雾交友不慎,今晚发生点什么都不知道。
禾雾还真是心大,睡得和猪一样。教了多少年的防范教育,禾雾是左耳朵右耳朵出。
禾禄看了眼车上的禾雾,说道:“沈先生应该和小乖接触不多,她酒量不行,一喝就耍酒疯。”
“不知道这一路有没有麻烦你?”
“……”
喝了酒后的禾雾有多磨人,沈之喻算是真的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