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长街上,一群飞扬的纨绔子弟,正在纵马狂奔,吓得百姓和小贩四处躲闪。明月跟陆婉如出了点妆斋,明月心绪烦乱,没想到自己也要走母亲的路,她还没进门,许文远就让丫鬟怀了孕,若是她进了门,也是一堆糟心事。当年因为母亲没有生下男孩,父亲便纳了裴乐知,结果母亲却因此难产而死,父亲对此或许是心怀愧疚,自母亲去世后,对自己倒是和善了不少,可是明月怎么能忘记母亲的仇恨呢?
她疾步往马车方向走,正好跟那群纨绔子弟走了个碰头,明月本能地腾跃而起,吓得为首纨绔的马扬起前蹄,差点儿把那个他掀翻在地。他一身锦绣华服,相貌还算周正,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张狂,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面带病态。
他勒住缰绳,睨着明月。后面一个穿灰色锦袍的人见为首的少年受到了惊吓,赶紧催马过来,厉声喝问:“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冲撞叶少爷的马?”
周围迅速围观了一群人,明月抬头隔着幂离看了看那个被叫作叶少爷的少年,他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张狂。
若是以往,明月不会跟他计较,毕竟她初来乍到,犯不着惹麻烦,但今日明月心情不佳。明月抬起头,看着少年:“这位大少爷纵马在闹市狂奔,已于理不合,我只是路人,正常行走,怎么就胆大了?”
叶少爷一听明月居然顶撞他,不大不小的眼睛透着一股愤怒,语调带着几分轻薄之意:“哎哟,这么说,本少爷还得给你赔礼道歉了?”
明月皱了皱眉,这人语气中的轻薄之意如此明显,显然也惹怒了明月:“你冲撞我在先,难道不该道歉吗?”
陆婉如刚刚被吓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过来拉明月,悄声道:“这是上京城中叶皇后家的独苗叶天禄,霸道无理,咱们不要理他。”说完,她就拽着明月要离开。
叶天禄怎么会轻易放她们离开,马鞭一指:“哎,你不是想让我道歉吗?怎么?我还没说话,你就想走了?”
明月忍无可忍,拽过他的马鞭,一用力,叶天禄差点儿从马上跌落下来。
这下彻底激怒了叶天禄,他也是会些功夫的,而且在这群纨绔子弟中,他的功夫还是最好的呢。
他抽回马鞭,冲着明月就抽了过去,明月拽着陆婉如侧身躲开,可是陆婉如毕竟不会功夫,被鞭尾扫到了胳膊,顿时捂住了受伤的胳膊,明月见陆婉如被误伤,也是怒火冲天。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二楼的窗前,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对旁边的白衣公子说:“公子,就是那两位姑娘来打听珠花。刚刚我们跟着那两个姑娘,发现是大理寺少卿安大人家的马车,这两个姑娘应该是安大人府上的女眷。”
白衣公子听完,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摇着折扇,走了出去。
小厮想说什么,又闭嘴了,只能跟了过去。
明月正要跟叶天禄分个胜负,却见二楼一个白衣公子飞身二下,这个公子长相俊朗,二十五岁的模样,一双桃花眼,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中折扇轻摇,仿似谪仙下凡。
叶天禄看见来人,也顿时惊住了,半晌后才磕磕巴巴地道:“静……静安王?”
明月和陆婉如也愣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静安王?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李昶,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静安王由太后养大,跟当年圣上的关系非常亲密。
静安王依旧是刚刚那副样子,轻摇折扇,声音淡淡的:“叶少爷,你在闹市纵马,实属不妥,若是伤了人,恐怕你祖父都得责罚你。”
叶天禄听到这话,气焰有些收敛,赔笑道:“王爷教训得是。我这就带着他们离开。”说着,他冲那群纨绔子弟一挥手,这些人骑着马走了。
静安王见那些人走了转身对明月和陆婉如道:“二位姑娘受惊了,在下这就让人送二位姑娘回去。”
明月和陆婉如对静安王福了福身以示感谢。明月道:“多谢王爷相助,改日必定登门道谢。不劳王爷相送。”
明月和陆婉如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小厮困惑不已,十年来,他们家王爷只是醉心诗酒,怎么今儿管起闲事来了?
明月和陆婉如回了陆府,陆姨母见陆婉如受了伤,赶紧吩咐道:“快,快去把刘大夫请来,”
丫鬟闻声赶紧出去着人去请刘大夫。
陆姨母赶紧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完明月的叙述,直拍胸口:“你们居然遇到了叶天禄那个小霸王。还好有静安王相助,不然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改日得让你姨夫登门拜谢。”
明月看见姨母的样子,也有些余悸,她初来京城,对京城的关系了解不多。
陆姨母见明月露出心惊的表情,拍了拍明月的手:“是不是被吓到了?”
明月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姨母,勉强笑了一下:“姨母,我没事。您放心。”
两刻钟后,刘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他看了看陆婉如的伤,并没有大碍,陆姨母这才放下心,刘大夫给开了内服外敷的药才离开,陆姨母让人送刘大夫出去。
明月见陆婉如无事,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陆姨母讲了。陆姨母听了之后也是大惊失色,她没想到红宝石点翠珠花居然是翟皇后的东西,而且十年前就失踪了:“先太子确实是在十年前失踪的,当时这件事震惊朝野,你姨夫他们还追查了很久,都没有线索。”
彼时明月和陆婉如都太小,对这事根本没印象。明月问道:“那这么说,这枚红宝石点翠珠花是当时被先太子带走了?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嬷嬷的屋子里呢?这个花嬷嬷与先太子又是什么关系?”
陆姨母对宫中的事也并不了解,闻言摇了摇头:“十年前,你姨夫只是大理寺丞,官卑职小,对这件事只是奉命行事,也了解不多,我也没听说过太多的细节。只是听说当年因为国舅翟世安在悲秋河兵败,太师翟京狱中自杀,翟皇后突然离世,紧接着不到一年,太子也失踪了,至此,翟家就败落了,举家迁往了和州,再无音信。可是这些跟妹妹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月听完也是一脸茫然,她只是追查母亲的死因,怎么会牵扯到宫廷秘辛呢?
明月突然觉得这个红宝石点翠珠花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怕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现在又不知如何处理这个珠花。
这事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明月就说起了许家婆子的对话。
陆姨母听了愤怒不已:“那个许文远居然干出这种事来,等妹夫回来,一定得去许家说道说道。”
明月笑着摇了摇头:“姨母,这事您就别操心了,我会跟父亲说的。”
陆姨母又安慰了明月一会儿,直到看着明月情绪好多了,才放心。
明月用完午膳,就回了明府。
明月坐在马车上,闭目小憩,
秋霜和夏荷并未跟去陆府,见明月回来,她们赶紧上前伺候,见明月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道:“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月并未多说,只是对秋霜和夏荷道:“去把安叔找来吧,我有事找他。”
安叔正在监工,明月想把在后花园里弄个人工湖,这两天安叔一直忙着这事,见明月叫他过去,赶紧随着来人去了明月那里,以为明月要问人工湖的工期。
安叔恭敬地站在下面:“大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吗?老奴这两日一直监工,想必月底那个人工湖就可以完工了。”
明月端坐上首,闻言微微笑道:“安叔您坐,辛苦安叔了。不过安叔,我还有一件事得辛苦您。”
安叔听明月这么说微微诧异地抬头地,然后在下首的椅子上虚虚地坐下:“不辛苦不辛苦,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大姑娘请吩咐。”
明月见安叔坐下,深吸一口气:“劳烦安叔这几日派得力的人跟踪许文远。”
安叔听完这话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谁家未出嫁的姑娘会派人跟踪未婚夫啊,这要是传出去,大姑娘的名声可就毁了啊。不过他并没有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有些事不是他能打听的,他只需要按照吩咐办事就行了。
安叔缓了半天,才稍稍恢复平静:“大姑娘,这事是不是不太妥当?这件事要不要先跟侯爷汇报一下?”
明月紧抿着唇,轻轻叹了口气,道:“先不要跟父亲说,父亲忙于军务,而且三个月后父亲也会来上京述职,到时候当面跟他说吧。”
安叔见明月心意已决,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那我这就着手去安排了。”
明月看见安叔起身,也跟着站起身,道:“麻烦安叔了,您让人做得隐蔽点儿,不要被人发现了。”
安叔点点头,道:“老奴明白的。大姑娘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