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些东西,人总算觉得踏实了,他们分为两边各自去河里梳洗。
“若是能找到无患子就好了。”筱萸话音刚落,便发现不远处有一颗无患树。
“可真是想什么有什么!”她摘了许多果子,“一会儿可以好好洗个头了。”
筱萸在山中就是猛兽都不惧怕,但凫水她是真不会,玉香罕抓住她的手臂教得很不耐烦。
小酒的水性也是一般般,完全是之前在钱宁河水底靠避水珠才勉强学会,她便只敢在旁着急。
她几次发现玉香罕故意放手吓筱萸,心中隐隐不悦,“你可别吓坏我师傅。”
玉香罕冷笑一声,打量了小酒的眉眼,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你是因为她是你师傅所以让我别吓她还是因为你能从她身上学本事?”
“有什么区别吗?”小酒只觉得师傅便是要教本事的。
玉香罕抓着筱萸背上的衣服,“区别就是,你到底是心疼她还是心疼你自己。你恐怕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一个无情的神仙,这样的人设已经深深烙进他们的心中,可是小酒发现自己现在并不为此开心。
至少她现在就不喜欢听见他们提起她神仙的身份。
但她也不能拆自己的台,只能是狠狠地搓自己的头发,把里面那些恶心的尸毒全洗净。
夜里,达一和玉香罕在数刚才从挨打小妖处得了些什么。
除了一些明黄石外,更多的是一些银签子。
“这么点儿银子,有什么用!”玉香罕很不满意。
达一却不觉得少,“现在不一样了嘛,但是以前还是很值钱的。”
他说的以前,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
达一比玉香罕多拿一张牛皮,上面画了东西,和刚认识达一时他给小酒看的藏宝图很相似。
他认真叠好,又自言自语地不知在说什么。
夜深了,蝉鸣便更响,小酒回过神不在再关注达一,随口道:“蝉是变态的。”
四下漆黑,只有篝火在噼里啪啦,谁也没想到小酒会突然说这样一句话。
暮昔之十分纳闷,“怎么就变态了?就吵点,以后不说话还不行吗?”
“准确说,蝉是不完全变态发育,蝴蝶才是变态发育。”小酒没听出暮昔之话中有话。
她只是突然想起来而已。
谁也听不懂她说的变态发育,以为她只是在抱怨那些蝉太吵。
小酒却突然玩心大起,“众所周知,蝉的翅膀非常薄,到底有多薄呢?”
没想到她还玩起深沉的来了,但是玉香罕和达一都昏昏欲睡,根本不想理会她。
只有暮昔之拿一支树枝在整理火堆,他回头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微风吹过她散落的发丝,“薄如蝉翼!”
“你快闭嘴吧!”
玉香罕本来靠在草堆中想睡觉,却没想小酒竟然讲了这么无聊的笑话,“你怎么一到睡前就这么多话。”
她二人一路都是住同一个房间,有时候小酒躺在床上逗大力金刚,她也都听见了。
达一却突然笑了,“小酒仙友,神仙都是这般好笑的吗?”
他所说的好笑恐怕与小酒想要的好笑相去甚远,难得有兴致玩笑却碰了壁,“睡觉睡觉,懒得和你们多说,冷笑话都听不懂。”
她实在是因为楚正义的事情心里烦闷,想找些有趣的,结果没一个能听懂的。
这下心里更是无名火大作。
那边筱萸陪在写卿身边,时不时查看他的伤势,有了马粪包,现在倒也无碍。
此刻她手中拿着写卿给她的药丸正在研究,“这倒像是仙丹的制法,总之是大补的,要等回去后再仔细研究。”
听闻她要再仔细研究,写卿便将那药丸收了回去,若真是仙丹的制法,说不定就是乾清观正在寻的皇室仙丹。
念及到此,写卿毫不犹豫,立刻将那药丸塞进了口中,这东西他可不想就给身边任何一个人。
翌日一早,一群人便踏上了回城的路。
云山摛锦,朝露漙漙,夏日的天空总是这般热烈。
走在路上,暮昔之一直有意无意地用紫炁剑替小酒把周围杂草除开,免得被像卷耳这类植物划伤。
但是他动作极为小心,完全看不出他的意图,他老在小酒面前晃悠,反而让她有些烦恼。
她一把推开他,“你别走我面前,我总要踩到你的脚。”
筱萸一直在这两人后面跟着,就是为了自己也能躲开那些讨人厌的草,她便责备了小酒,“人家那是害怕前面的蠚麻刮伤你,不领情的丫头。”
小酒一脸不满,“我领他什么情啊,这样平坦的路,哪儿用得着他在前面把那些小草都踩死。”
她也不是可怜那草,不过是找了个由头罢了。
筱萸却笑了,“我看你也是个犟拐拐,若是被蠚麻沾在皮肤上,到时候那火辣辣的不好受,你可别叫唤。”
暮昔之还是在前走着,他听着后面二人的谈话觉得很有趣,总算有一个能治得住这丫头的人了。
他往前走,脚下刚离开草地,显出了一片蝉蜕。
小酒捡起蝉蜕,只听筱萸在后面说:“蝉,性寒味甘。”
“师傅,刚才你说那叫夏天无的花,味苦,到底是谁整日无事,把这些东西尝了个遍?”
“神农以赭鞭鞭百草,尽知其平、毒、寒、温之性,臭味所主……”
早间赶路,算得上是轻松的旅途,大家东拉西扯竟然丝毫不觉累,除了一路扶着写卿的达一。
正午时,阳光实在太晒,小酒支了伞都觉难受,更不肖说其他几人,他们只能找了棵不高的树遮阳。
小酒和筱萸打伞去摘野果,遍山的小草和灌木,每一种筱萸都认识。
她二人摘了许多桃金娘与地菍,但小酒却觉得不够,“那写卿一人就能将这些小果子一口吞下,根本不够裹腹。”
这指甲壳大小的小野果自然是不够的,但现在这山野间,能有些甘甜果子已经算是好运。
筱萸看着小酒抱怨,只是微笑地对她摇摇头,接着又继续在灌木丛中找着。
看到筱萸这坚韧不拔的模样,小酒又想起了楚正义,“楚正义道长若不是中了三尸脑虫丸,一定是一个无比厉害的天君符咒师。
不对,他现在就是,只是……”
想到楚正义死了,小酒就很悲伤,悬壶济世的仙人医者,他的结局就是这样?葬身在肮脏的皇陵中。
但筱萸却不冷不热的,“我以前幻想着,楚正义道长一定是出尘绝代的,可是今日一见,竟然是一个爆眼子老头,我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说话时,她的手捏着一颗饱满的桃金娘,说完想摘,却力道稍大,将它捏碎了。
紫色的浆果喷了一手心,她随便拉了树叶来擦,一切都那么轻松,像是没有什么东西能真的让她苦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