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难得和靳元曜听了王世川的话，便也点了头不再多问，有些事知道个大概就行了。
况且他们心中也清楚，人如今在牢中还未审，最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王世川这么说，也是为了他们好，若是最后出了什么差错，总不至于怀疑到他们身上。
此时已过了午时，酒肆的食客也多了不少，从屋中也能听到堂中喧哗。
只听楼下一声惊堂木，说书先生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传了上来。
“上回说到李大人遇到山贼，山路偏僻，正所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李大人想着，今日自己性命许是就要交待在这里。。。”
“楼下说什么呢？”哥舒翰走到窗子边朝外看去，楼下已是坐满，中央说书先生慷慨激昂，周围食客听着这段，手上的杯盏也停了，筷子也放下了，俱是全神贯注。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隆’一声，本是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忽而一道闪电，劈在那山贼头上，云雾中飞舞着如同绸缎般黑色影子。。。”
“是什么？”
“什么？”
“会飞的？还是长条的？”
“龙！是龙！”
“诶，怎么不说咱们大将军的事迹？说些神神鬼鬼的了？”哥舒翰听了一耳朵撇了撇嘴道。
“说了有段时日了，东市也有先生在说，还有西市北那个戏园子，不仅说，还给演出来了！”王难得说道。
“他们说的是谁？”哥舒翰又问。
靳元曜摇了摇头，“朝中姓李的那么多，哪里知道说的是谁，又或者，是杜撰了一个人物也说不准！”
“也是！”哥舒翰不在意得点了点头，不再留心堂下的事，又走回桌案旁继续喝酒。
“不过，我也听闻，这李大人，说的许是首辅！”王难得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哥舒翰一听这直面山贼，却被真龙护体的李大人居然是李林甫，当即用鼻子哼了一声，满脸都是不屑，“他也配？”
王世川听着他们谈话，笑着摇了摇头，“不管他们说的是谁，让他们说去就是了，”说罢将酒水饮尽，放下筷子道：“行啦，我下晌还得去刑部，先走一步！”
“将军，属下与您同去！”哥舒翰忙放下酒盏，走到王世川身前说道。
自回了京，王世川不是进宫就是去十王宅，哪都不带着他，哥舒翰无聊得紧，这次去刑部审那个姓曹的，将军总不会还用不上自己了罢！
“走吧！”王世川看着眼巴巴瞧着自己的哥舒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朝着另俩人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屋子下了楼去。
此时，酒肆中人正是最多的时候，流苏在柜台后忙碌也没看见下楼的王世川，王世川四处瞧了瞧，却是没有见到阚玄喜的身影。
“将军看什么呢？”哥舒翰走在王世川身后，看他东张西望不禁问道。
“哦，无事，走吧！”王世川没有瞧见人影，想着许是在忙，只得另找时间来看她，此时正事要紧。
★★★
说书先生口中可以得真龙庇护的李林甫，此时正好回到府中。
这几日，朝中之事他都交给了牛仙客处理，自己则推脱身子不适，早早离开了衙门。
当他从轿中走出之际，却见府中管家正在门口等候。
“出了何事？”李林甫走上台阶，一边问话一边朝跨过府门走入。
“寿王来了！”管家吩咐门房将府门关了，才轻声朝着李林甫说道。
李林甫听了脚步一顿，蹙眉说道：“他怎么会来？怎么来的？”
“一顶不起眼的小轿，”管家见李林甫重新朝会客的偏厅走去，忙跟上将自己看见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穿着挺普通的衣裳，不是王爷的装扮，就他一个人，悄悄得就来了！”
李林甫听了管家的话，心中也是好奇。
自惠妃出事后，李清也找过自己几次，无非就是让他提醒陛下立太子之事，可当李亨太子之位落定，寿王妃又进宫之后，李清整个人就仿若在长安消失了一般。
不说很少进宫，更是连十王宅，都难得见他跨出一步。
怎么今日，倒会想着来自己这儿了？
可不管如何，寿王再如何被人嘲笑，王爷还是王爷，陛下本来要废他王爵，可看在咸宜公主的面上，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决定。
李林甫走进偏厅时，便看见李清垂着头坐在上首，手边茶水点心，也未见他动过。
而当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时候，李林甫更是吓了一跳，李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衣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两颊凹陷，脸色苍白，若是夜间看见，说不定以为是个鬼魂。
“下官，见过大王！”虽然眼前之人早已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可李林甫仍旧如同从前一般恭敬，看不出有分毫的怠慢。
李清对李林甫的态度很是满意，可心中长年累月积累起来的焦躁早已让他忘了怎么去笑，咧了咧嘴角算是打了招呼，又让李林甫坐下，开门见山问道：“王世川回京了，首辅想必知道了吧！”
李林甫点了点头，“下官知道！”
“王世川是李亨的人，首辅难道不想做点什么？”李清又道。
李林甫露出疑惑的神情来，朝李清说道：“做点什么？大王可是说笑了，下官是陛下的臣子，自当该是为陛下分忧，王将军是守卫边境的大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大王是想问，该赏点什么吧！”
“明人不说暗话，首辅不用防着本王，本王手上有王世川的把柄，若是首辅愿意同本王合作，本王就告诉你，如何？”李清却是不耐烦李林甫的装模作样，起身坐到李林甫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
李林甫看着如此的李清，想着他居然还不死心，立太子之事尘埃落定，再说，为着寿王妃一事，就算废了李亨的位子，李清也绝不可能做成太子。
明白归明白，李林甫却是万万不会说出口。
“不知大王手中，王世川的把柄是什么？大王，又想和下官合作什么？”李林甫问道。
厅堂中只有自己和李林甫二人，可是李清仍旧起身到处看了一圈，特别是屏风后，又特地将所有窗子都打开瞧了瞧，确保没有偷听之人，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本王要做太子，若首辅愿意相助，本王才能告诉你！”
果然是因为这个，李林甫颇是嘲讽得扯了扯嘴角，可语气仍旧温和恭敬：“可是大王，如今太子没有过错，陛下也没有再废立太子的念头，这。。。委实为难下官！”
“可是，首辅如今同太子的关系，也不好吧，难道就愿意看他顺顺利利走下去？若真有那一日，首辅可有想过自己的下场？除掉太子，可比除掉皇帝要简单得多！”
李清的话语带着蛊惑，不过说的的确没错，李林甫一开始站错了队，虽然将李嗣谦给除去了，可也得罪了李亨，如今二人又是水火不容的模样。
陛下总有驾崩的那一日，到时，不说自己还能做这个首辅，只怕命都是保不住。
所以这也是李林甫想要对付李亨的原因。
只不过眼下从李清的口中说出，李林甫却也装作被说服的模样，脸上带了一丝愁绪，问道：“大王说的是，下官——”
“本王说的自然对，所以你帮本王，本王也帮你，是不是？”李清一时激动，伸手抓着李林甫的胳膊，“你答应了，是不是？”
李林甫叹了一声，而后起身朝着李清拜了一拜，说道：“还请大王相助！”
李清哈哈笑着让李林甫重又坐下，朝着李林甫又凑近了些许，才神神秘秘着说道：“王世川。。。他啊，和玉娘有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