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郭虚己作为驾部员外郎,兼行军司马,在大军开拔前令粮草前往疏勒镇。
三日后,王世川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手中长槊朝前横扫,硕大的“唐”字旗帜高高扬起,两万大军离了龟兹,朝西行进而去。
自此,到葱岭下,羌笛悠悠,黄沙三千里。
而在庭州,盖嘉运身后大军汤汤,也正整装待发。
事情是这样的,苏禄虽然死了,突骑施分裂为两个姓,黑姓尔微特勒在恒罗斯自立为可汗,黄姓可汗便是苏禄之子骨啜为吐火仙可汗,而在大唐退军之后,两姓之间互相攻占,谁都不服谁。
吐火仙可汗便想到了盖嘉运,如今算是自己人了,怎么都不能让外人给打了吧!
于是骨啜一封求援信,便送到了盖嘉运这儿。
而盖嘉运收到这封信,便是缺觉来了枕头。
他命王世川和高仙芝攻打小勃律,还有另外一层打算,葱岭的确难越,边令诚说借道突骑施的主意倒也不错,但问题就在于,绕路突骑施会让吐蕃提前做好迎战的准备,唐军便落了下风。
而眼下,高仙芝会同王世川翻越葱岭去攻打小勃律国,途中定要经过连云堡,攻下连云堡,简直是天方夜谭。
盖嘉运的主意便是,驻军突骑施,当王世川吸引吐蕃目光之际,自己从突骑施发兵,攻下小勃律孽多城。
本要想着找个从突骑施借道的借口,如今正好,便是连借口都省了。
还有一点便是这个监军。
边令诚是长安皇帝派来的,此人指手画脚有一套,又贪财的很,来了庭州,自己已是用了不少银钱,就担心他在陛下面前说点有的没的,如今正好,跟着王世川去攻打小勃律,自己这儿瞬间就一身轻松!
出兵突骑施,既能替吐火仙可汗平了尔微特勒的叛乱,又能借道突骑施前往小勃律,此一举两得之事,他如何不愿呢!
★★★
碎叶城,并没有盖嘉运所想的人心惶惶,也没有见到大军相互攻伐的景象。
沿着齐整的街道一路朝西,原先是苏禄的宫殿,现在住进了吐火仙可汗骨啜,怀中抱着的,是原先父汗的女人,吐蕃送来的小公主。
小公主的脸上没有了忧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娇羞,比起伺候老头子来,还是年轻俊朗的骨啜更得她心。
“汗王,你真要同那位联军呀?”小公主剥了一粒葡萄,放进骨啜口中说道。
骨啜含住小公主捻着葡萄的手指,舌头在指尖撩了一下,才一口吞下葡萄,笑着开口道:“为何不联?他既然主动求和了,试试也无妨!”
“汗王可有把握?”小公主嘻嘻笑着歪倒在骨啜怀里,伸手绕着骨啜身前的衣带问道。
“这次咱们是智取,待盖嘉运来了,打开城门让他进来,来个瓮中捉鳖,哈哈哈,本汗那封求援信写得情真意切,他定然想不到这是个计策!”骨啜弯腰捧了小公主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心中想着,不就是再反一次么,之前可以取代父汗,这次定然能杀了盖嘉运。
“那杀了盖嘉运之后,汗王准备怎么办?”小公主又问,“大唐定会派兵攻打,届时,汗王要如何做?”
骨啜似乎压根没将后续的事放在心上,自他取代了苏禄,拥有了小公主,便日日想着同她在一处,此时,哪里还想着要同小公主说这些无聊的事,美人在怀,什么都别想得好!
可是看着小公主求知的目光,骨啜一边吻着小公主的脸颊,一边含含糊糊道:“同吐蕃联军,或者同大食联军,西域这么多小国,对大唐不满的何止突骑施一个,总有办法!”
小公主被骨啜吻得浑身都痒,口中便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吟,落在骨啜耳中,便如下了药一般,当即扯开了小公主的外袍,整个人覆了上去。
小公主嘻嘻笑着,伸手环上骨啜的肩膀,二人的声响在空旷的殿中却是被放大,侍立在外的仆从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看来这个新汗王,和他父王也是一样,迟早也会被酒色掏空身子。
还有这个吐蕃公主,哪里像个公主的模样,倒像是中原话本上的狐狸精,专吸男人精气的那种。
仆从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摇了摇头走远了些,殿内的人毫不避讳,反而是他们,颇有些听不下去的意思。
骨啜同尔微特勒,一开始的确是相互攻伐来着,骨啜想着自己是苏禄的儿子,是突骑施王子,苏禄死了,自己继承汗位名正言顺。
而尔微特勒却是不这么想,突骑施归顺大唐,突骑施的可汗便是由大唐皇帝来封,只要是部落首领,便都有机会。
王子怎么了,这么无能的王子,给他做汗王,也迟早把突骑施带上末路去。
可是打着打着,死伤了不少士兵,骨啜更是朝大唐求援去了。
尔微特勒一看,这么打下去,突骑施不用大唐来灭,便是要直接没了。
于是一封求和书信,寄到碎叶城中,陈述了自己观点,大唐这是要坐山观虎斗,而后趁机封阿史那为可汗呀!
阿史那是突厥统治家族的姓氏,意为“高贵的狼”,西突厥十姓可汗,原本便是阿史那家族的人。
苏禄的其中一个妻子,便是阿史那家族的女儿,被大唐封为交河公主,嫁给了苏禄。
可是阿史那和苏禄部众,却是不合的。
早先,中宗皇帝为了抵御突骑施对西域的侵蚀,册封阿史那献为右骁骑大将军,镇守庭州,之后平定突厥叛乱,收碎叶诸部三万帐。
其子阿史那怀道,袭父爵继往绝可汗,便是十姓可汗。
如今苏禄死了,阿史那家族却还有人在呢,比起骨啜或者尔微特勒而言,阿史那继承汗位,除了名正言顺。
更重要的是,阿史那家族,那叫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比连连有反心的突骑施,鬼都知道应该选谁来继承十姓可汗的汗位。
骨啜一想,也是哈,可是说自己已经寄了求和信,怎么办,还能要回来呀!
尔微特勒说没事呀,咱就来个请君入瓮嘛!
先杀盖嘉运,而后联合吐蕃或者大食,再杀阿史那,联合西域不服大唐的小国,抵抗大唐不就行了!
骨啜想了想,也便同意了,实在是到手的汗位,到手的美人,到手的荣华富贵,他舍不得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