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梅山了。”
凌珩微咳一声,岔开了话题。
司空问瞥了眼凌珩的神情,只摇头一笑,没有再说。
那血迹顺着山路蜿蜒而上,庄愿怕是躲到山上去了。
“我就说我不会看错,看那步法一定是梅山的混元功法,看来那家伙与梅山关系不浅。”
“凌姑娘,你可上过梅山?”
凌珩摇头:“以前年师父也不曾带我来过。”
司空问轻笑一声:“他能带你来就怪了。”
“此话怎讲?”
“到了便知。”
司空问笑着往前走去。
凌珩只知道这梅山一开始是混元派的盘踞地,传说这混元派中人,个个俊逸清雅,如同那画中仙人,被当朝荒淫无度的长公主看上,不惜耗费大量武力财力将那门派收为己有。
从起这梅山上夜夜笙歌,好不热闹,在山脚下就能闻到一股混杂着梅香的脂粉香。
“到了。”
凌珩抬头看了一眼那雕梁画栋的牌匾——“玉霄神殿”。
玉霄神,是梅花的别名。
这位长公主,真是好雅兴。
几座繁华精致的宫殿楼阁坐落于山头之上,处处结挂红绸、灯火通明,缠绵入骨的丝竹管弦之声自楼阁中传出,与笑闹娇嗔声相得益彰,眼前飘过的满是女子的绫罗绸缎和如玉身姿。
凌珩一边走一边僵硬地推脱着朝她抛袖丢花的小倌伶人,倒是司空问大步流星向前走,时不时礼貌地朝楼上楼下的舞女微笑颔首,惹起一片痴情的尖叫。
“庄愿人呢?”
凌珩微微咬牙道,她背后的伤口隐隐痒痛起来,莫不是真的要复发吧?
司空问的视线锁定了一个方向:“在那儿!”
他转头看了看凌珩苍白的脸色,眼皮一跳,心道,不会真给他说中了吧?
“你的伤没事吧?”
凌珩眼看着庄愿就要消失在喧闹的人群里,深吸了一口气,说:“没事,你先追上去。”
“快去。”
凌珩背后的伤口仿佛在一寸寸撕裂一般,钻心的疼痛让她冷汗直下,话到嘴里都显得轻飘无力。
司空问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无奈叹道:
“凌姑娘,千万要撑住了。”
“你还欠我十一坛酒呢。”
话落,那抹白衣就消失在了人山人海中。
她急促地喘着气,连最后一句多谢都没来得及说。
“哎呀这位妹妹,我们这里小倌的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琴棋书画样样都是一绝!那身段、那语调绝对让你魂牵梦绕、夜不能寐!”
还不等她缓过来,几个妖娆婀娜的舞娘突然将她往一旁的“玲珑馆”里拉。
娇柔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放鞭炮似的响。
凌珩忍着痛,想抽出身来,奇怪的是,那舞娘力气大的很,竟死死的拽着她,一丝不动。
现在的舞娘都如此文武双全吗?!
凌珩手腕一翻,握住那女子的手腕,探她的脉搏。
内力强劲。
这哪是什么舞娘,分明就是十几年的练家子。
“姑娘,既然知道了就乖乖跟我们走,我看你伤得不轻,不要自讨苦吃。”
那舞娘面上闪过一丝狠厉。
糟了,她这是落别人手上了,这伤口早不复发晚不复发,偏偏这个时候,还真会挑时间。
“公主,人带来了。”
几人将她按跪在地上,面前是挂着红色罗帐,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坐着两个人。
长公主?凌珩心下一惊。
帐内那人缓缓起身,身上轻盈的丝绸似春水一般划过檀木榻,黏腻而多情。
她从帐内伸出一只白如凝玉的柔荑来,用尖利的指甲勾起凌珩的下巴,再缓缓抚过她的脸颊。
凌珩闻着扑面而来的脂粉气,皱了皱眉。
或许是凌珩皱眉的样子引起了她的不满,她收回了手,一步三晃地回到了榻上,微微启唇:
“倒是长了一副好模样,可惜了,太不懂事。”
她的手爬上旁边那人的肩膀,在那人耳边呵气如兰:“你说是吗?”
一时静默无言,烛火摇曳。
良久,她一甩粉袖收回手,轻嗤一声:“我真是恨极了你们皱眉的样子。”
“把她带下去,好好伺候。”
她的声音里没了柔情,只剩冰冷和厌烦。
几人押着她往后院走去,凌珩背上的衣衫已印出血迹,那道伤口像是被烫伤一般灼烧起来。
她咬牙挣脱束缚,抽出刀向按着她的手臂砍去,顿时划出一道带血的长痕。
“啊——”
惨叫声响起,凌珩疼得眼前发黑,双脚一软,立马用长刀撑住,险些跪倒在地。
“贱蹄子!还敢砍我?来人!”
凌珩憋着最后一口气砍倒了数十个人,最后疼得厉害起来,手都握不住刀,被几个人死死按在地上。
“下贱的东西!拿药来!我本不想做到这个地步,奈何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撬开她的嘴,将一个白玉瓶里的液体悉数倒入她的嘴中。
“这可是烈性催情药呢,待会儿我看你怎么翻天!”
几人将她往后院的梅园一推,又叫了个人进来,嘱咐道:“给我好好折磨她!”
下一秒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药性的问题,背后伤口的疼痛渐渐轻缓。
凌珩立马冷静下来,先三两下点了自己的穴道,转而盘腿打坐,调匀气息。
眼前是一片冷香沁鼻的红梅,地上是冰凉的鹅卵石,落了些零碎的花瓣。
梅树后的那个人正缓缓靠近。
凌珩屏息凝神,悄然握紧长刀。
一抹红袖拨开杂乱的枝桠,凌珩看准机会,猛地挥刀而起。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刀锋顿停,堪堪划过一朵花苞,那花苞立马便粉碎成了数片花瓣落下。
“是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树枝被拨开,凌珩霎时怔在原地。
——是晏泽生。
他身着一袭薄如轻纱的红衣,流畅的肌理在衣衫下若隐若现,寻常束起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连眼上蒙着的绸缎都换成了红色。
凌珩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幻觉。
怕不是药性上头,产生了幻觉。
她咬了咬舌尖,轻微的刺痛感让她清醒地知道这不是幻觉。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收回刀,退了半步,尽力压抑着自己狂跳的心脏。
一股暖流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心头无端地燥热起来,面上也灼热得很。
“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我在哪里,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