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彬心中警铃大振,清楚自己,如果不拿出点儿真功夫来,像这种被一群人捧着的阔少,根本不会拿他当回事儿。
他咬咬牙,在心中暗思量,要怎样才能让对方认识到他的独一无二呢?
现在是1989年,1989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糟糕,他想不起来了。
作为90后,他也是头回经历1989年,对此印象单薄的要命。他以前看小说,人家也是说1988年倒卖国库券挣钱啊。
周文彬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半天,突然间想到了经常在网络上被框框掉的政治事件。他大喜过望,脱口而出:“马上会有大乱,最迟到夏天,北方必有大乱。”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砰砰直跳,激动的脸都红了。
然而曹启龙不为所动,反而笑出了声。他伸手指着北方,调侃道:“从这里开始往北,都叫北方。大乱是什么?旱灾洪灾地震都叫大乱。地球什么时候不出事?周生,你这是在逗我玩吗?”
街头算命先生的把戏,居然也好意思拿出来。
他不管这位周半仙到底有没有水平,但绝对不允许对方如此敷衍他。
周文彬急了,压低声音道:“是北京,夏天过后,美国会制裁北京。”
曹启龙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半晌才突然间笑出声:“这关我什么事?我只想挣钱而已。”
周文彬看对方漫不经心的,彻底急了,再一次强调:“我说的是真的,马上必有大乱。”
曹启龙笑了笑,站起身来:“周生,你累了吧?先回去好好休息!”
“哎,我说的是真的,你很快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周文彬斩钉截铁,“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能给你想要的。前提是我要出去。”
曹启龙并没答应他,只左右看看,点点头道:“这儿条件的确太差了,委屈你了。”
周文彬大喜过望,还想再说什么。
可警察已经过来,押着他往回走。他只能冲着香港阔少的方向大喊大叫:“你别忘了呀,曹少,我一定能帮你的。”
曹启龙扯了扯嘴角,似乎在微笑,但那笑意根本就没抵达眼底,他眼中的神色是轻蔑。
保镖跟着曹少出了看守所的大门,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曹少,要不要找人把他给弄出来?”
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肯砸钱通关系,原告都已经蹲大牢了,一家人一个都没落下,根本没能力继续死缠了这件事不放。
只要关系找到位,所谓的诈骗也就不了了之。
曹启龙转过头,询问一直闷声不吭的司机:“你觉得要不要把他弄出来?”
司机摇头:“这人不老实,呆在里面才能老实。”
曹启龙大笑,伸手拍司机的肩膀,扭头看保镖,好心好意地提点手下:“好好跟你强哥学学,肯定对你有好处。”
人的欲望就像无底洞。
饿得要死的时候,馊掉的饭臭掉的馒头,都是宝贝,给了他,他会感恩涕零。
可当他吃饱了之后,即便是香喷喷的大米饭和馒头,他也会嫌没滋没味。
欲望会越来越大,直到谁都满足不了。
与其这样,不如保持让他饿的半死的状态,那样一点点东西就能叫他心甘情愿地肝脑涂地了。
即便不情愿,为了能够活得好一点,他也得乖乖听话。
这就是御下之道啊。
曹启龙不指望自己的保镖能理解。对方不过是保镖而已,哪里需要懂这些。他只笑了笑:“走吧,你给他留500块钱,给他添两顿肉。”
保镖立刻点头答应。
其实哪里需要500块呢?100块就已经够了。大陆人的收入很低的,一百块足够让一家三口过两个月了。至于剩下的400块,蚊子再小也是肉,他不介意笑纳。
汽车开出了派出所的地界,经过大学的时候,曹启龙看到喧嚣的吵闹,伸长了脖子,有点好奇:“这是干什么?还没到五一劳动节,他们要庆祝什么吗?”
少爷的司机不仅仅是司机,还充当着助理的角色,他尽职尽责地替少爷答疑解惑:“是有位国家领导死了,他们在搞悼念活动。”
曹启龙嗤之以鼻:“我还以为他们是死了爹妈呢,干嘛不披麻戴孝?真奇怪。”
司机十分识相,不接少爷的话茬,只问对方接下来的行程:“现在是去?”
曹启龙懒洋洋地往车椅上一靠,语带嘲讽:“当然是去祖坟,不然虎姑婆肯定会抓我的把柄。”
第195章 卡拉OK房开张
这对姐弟可真够塑料的, 姐姐不知道弟弟的来意,弟弟同样猜不透姐姐的心思。
曹敏莉才懒得管曹启龙会干什么,只要对方不过来耽误她做正经事, 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对方。
为了防止这家伙捣乱, 她推快了谈判进程。一些无关紧要的部分,她也做出了让步。她的姿态一摆出来, 被服厂也闻琴知雅意, 同样投桃报李。
于是胶着了好几个礼拜的谈判终□□速到达了尾声,双方都在合同上签了字。
厂长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我这回可算明白,什么叫做商场如战场了。这可比我打仗还累。”
曹敏莉微笑:“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这话身为退伍军人的厂长爱听,在场的被服场同仁也跟着笑。感觉彼此间亲切了不少。
厂长发话:“今天是喜事, 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痛痛快快吃顿好的。”
曹敏莉跟对方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中午我还有安排。大歌星卡拉OK房今天正式开业,周经理邀请我去剪彩, 我答应了。”
厂长一拍脑袋, 回过神来:“对对对, 看我都晕头了,我也该去的,周经理还给了我请柬呢。哎呀, 现在的女同志真的是太厉害了。我们□□真的没说错,妇女也顶半边天。”
旁边的副厂长笑道:“我觉得□□说的还是太含蓄了, 事实上是女同志能撑起一片天。”
不管他心中是不是真的这样认为。但这话的确很讨曹敏莉和苏珊的喜欢。
大家说说笑笑上了车, 直接开去了大哥星卡拉OK房。
还没到地方呢, 大家坐在车上都听到了那咚咚的鼓声。
苏珊开玩笑道:“会不会有扭秧歌呀?”
她听说北京的肯德基开业的时候, 还特地请了人扭秧歌,特别喜庆。
厂长也好奇,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语气不肯定:“我们南方没什么人扭秧歌,恐怕找不到人过来的。”
等到他们下车,大家就看到了热闹。
只见围的人山人海的卡拉OK房门前,一队穿红戴绿的人舞着龙出现了。凝神细瞧的话,就能看出那披红挂绿的龙的独特之处,是稻草扎出来的。
厂长大笑:“稻草龙,这不年不节的,她们舞稻草龙了。”
舞龙的人伴随着鼓点的节奏,或高高跳起或低低伏下,把条稻草龙舞得虎虎生风。到最后的时候,他们居然点燃了火把,整条龙都烧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也跟着激情燃烧,大家都亢奋地又喊又叫。
曹敏莉和苏珊都被这种情绪所感染。明明觉得应该是很危险的事,她们却忍不住一块儿鼓掌。
稻草龙被烧的干干净净,有人过来迅速清理了灰烬。
就在他们怀疑,接下来是不是扭秧歌的时候。没想到鼓点的节奏一变,一队队打扮时髦的青年男女跑了上来,认真地跳起了霹雳舞。
礼拜天,军人俱乐部周围本来就热闹。几乎全市的时髦男女都跑过来逛街。现在看到拼命,好些人兴奋地又喊又叫,还跟着跺脚。
等到霹雳舞结束之后,才是重头戏剪彩环节。
周秋萍笑着邀请曹总等人上台。
曹敏莉扫视一回,发现她这家卡拉OK房的阵仗当真不小。来的剪彩嘉宾不仅有卢振军,还有一位扛着将星的老人。
不管是往前数10年,还是往后数10年,这都是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
也只有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周秋萍才能请来正儿八经的将军为自己的卡拉OK房剪彩。
周围的人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最多就是说明这家卡拉OK房背后有人,背景深厚。
也是,开在军人俱乐部旁边,肯定跟部队脱不了关系。
剪彩仪式说到底也很简单,就是拿着大剪刀咔嚓一下,把那彩带剪断了便好。
吴将军工作繁忙,过来给周秋萍撑场面,其实有补偿对方被踢出局的意思。剪完彩之后,老人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坐车离开。卢振军当然也陪着一块儿走。
周秋萍恭恭敬敬地将人送走了,转过头跟曹总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太仓促了,搞得特别简陋。”
简陋未必是真,但仓促的确有。
因为周秋萍一开始计划5月份才开业的,这样不至于太赶。
可问题在于从试营业开始,卡拉OK房的生意就越来越好。闻讯而来的音乐爱好者已经追着吴康问了好多遍,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开业?
试营业跟正式营业当然有区别,哪里有正儿八经的开门迎客来的痛快。
吴康也按耐不住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试营业,店里的员工磨合的不错,方方面面都挺顺的。不如一鼓作气,直接开张吧,也好早点挣钱。
他跟周秋萍汇报之后,后者同样心动。现在她的产业都处于烧钱状态,还没开始进账。
不要提被服厂的服装。她说了那是阿妈的产业,那就是。不能甩自己名下的东西。
现在能早点开业,那就开门大吉吧,也顾不上太讲究了。
曹敏莉笑着点头:“挺好的,很热闹也很有意思。就是你这么早搞了剪彩,到晚上才能营业,岂不是要尴尬了?”
周秋萍哈哈大笑,摇头道:“我们现在就营业。我们除了上午不营业之,下午和晚上都营业。”
苏珊惊讶:“谁白天会来卡拉OK房?”
周秋萍笑道:“还是有人愿意来的。比方说三班倒的人,晚上上班,白天休息,他们就愿意这个时候来唱歌。”
事实上,最大的吸引力在包厢的价钱上。
大歌星卡拉OK房的小包每小时50块,中包是70块,大包是100块。晚上6:00之前,这个价格分别为40块,60块和80块。
不要小看这10块20块的差别,对于大部分工薪阶层来说,这已经不是个小数字了。如果可以把这钱省下来,他们可以美美吃顿大餐。
曹敏莉和周秋萍说话的时间,已经有人排队进场订包厢了。
一个小包可以装6个人,40块钱均摊下来,每个人的开销还不到10块。而且包厢里还赠送一份果盘,外加一桶爆米花和两瓶汽水或者一瓶啤酒。节约的人,甚至可以不用额外点酒水饮料和果盘,就这么痛痛快快地唱一个小时。
小包最快被定完,没能抢到的人反应也极为迅速,开始和后面的人商量,大家一块凑人头,一道订个中包或者大包也好。
苏珊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迅速达成协议,拿到了大包的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