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原来是这样。”
玉公子帮音宛系好扣子,将璎珞戴在她衣领外面,看着她,眉眼里都是笑:
“宛儿跟璎珞太般配了,都是一样的端庄华贵。对了,把你娘亲留给你的长命锁收到锦盒里,好好珍藏着。”
他从音宛手里接过长命锁,拿着往锦盒里放时,瞳孔突然一缩,手颤抖了几下。
他打量了几秒音宛的脸,眸底闪过惊异:
“喔......你说——这长命锁,是你娘亲留给你的?”
“是啊。”
“你可知——你娘亲的名讳?”
这个哪能不知道呢?音宛告诉了玉公子。
“是你的继母把你养大的?”
“确切地说,是我娘亲身边的嬷嬷,把我养大的。我视她为娘亲。她是唐夫人,以后我带你见见她。”
“哦......”
玉公子没再说话,眼睛望着前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锦盒,好像这是烫手的山芋,让他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眼前,是一条乡野间的小路,民居零星分布在两侧,被绿树掩映着。炊烟袅袅,鸡四处跑着觅食,一条清泉在路侧奔涌,水草嫩绿飘摇。
路上很安静,除了泉水的哗哗声,还有鸟鸣和风声,再有就是二人走步的踏地声音。
音宛察觉,空气有些凝滞感。
玉公子自顾自地往前走,好长时间没讲话,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玉公子,你是不是有些累?”
音宛问了声。
“哦?喔!”
玉公子像被打断了什么思绪
,猛然醒悟似的,紧张地瞅一眼音宛的脸,
“你说——你累了?路上奔波了这么久,怪我粗心了。那......我送你回去?”
他看向音宛的眼睛,征询其意见。
玉公子的眼眸清澈温暖,可眼底明显还有别的情绪——好像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痛或者是担忧似的。
音宛点点头。
玉公子贴心地为她理了理脸前的碎发,轻轻揽了揽她的腰,像是想通过这个举动,给她传递一些力量。
将音宛送回房间,玉公子回到自己住处,从里面上了门闩。
他探手从自己的怀袋中,取下一条金锁,与锦盒中那条金锁一起放在桌上,盯着发呆。
两条金锁的尺寸、样式,以及上面雕刻的龙凤祥云的图案,全都一模一样。
他有了不祥的预感——音宛,很可能是他的妹妹!
国破那年他已经四岁,虽然幼小,却听到过母后跟父皇说,害喜了,想要个小公主之类的话。
弟兄几个恐怕只有他,知道这件事。
虽然,音宛所说的娘亲和唐夫人的名姓对不上号,可他猜出——那都是为了避祸而用的假名。
唐夫人曾在天晟京城出现,而且身上衣装像是富贵人家。现在想来,——她当时应该生活在隽王府。
音宛——真的是他的同胞妹妹吗?
玉公子觉得天塌地陷,心被击碎,身体也只剩下了躯壳。
好不容易超越障碍,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忽然要被夺走,因为自
己没资格拥有!
这种滋味,比五内俱焚,不知要痛苦多少倍!
他觉得——他能承受一切,唯独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他半生坚韧,为复国奔波筹措,心如铁石,根本无心风花雪月。
可音宛的出现,让他破防了。
这个女子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就搅动了他心底的一潭死水,让他冰冻的心融化。
此后,这女子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牵挂。
不管身处何方,环境有多恶劣,事务有多繁忙,他都在心底里,为那个女子留着一盏守望的灯。
而音宛这个奇女子,又反过来遥助他的复国大业,在复国军陷入困境之时,给他送来及时雨。
因为有南帝在,他对此女子的向往,只能深深地压在心底深处。
夜深人静之时,孤寂挫败即将撑不住之时,他就会想到这个女子。
他为了永远能守望她,逼自己必须坚强,必须成功!
普天之下的女子,在音宛面前都黯然无色。
他看不见那些闲花庸草。
只有一株奇花,绽瓣含露,盛开在他的庭前,让他朝暮凝眸,流连忘返。
为什么,命运要破坏他的圆满?
为什么要从一个即将溺水者手中,抢走赖以生存的浮板?!
不!
他绝不放手!
“东家!”
窗户被叩响,声音是青弋的。
想必他又获取了什么重要情报。
玉公子轻轻一扬袖,门闩被运起的力量推开了。
青弋走进房来:
“东家!卑职有重大发现:先皇后身边的喜嬷嬷找
到了!”
玉公子手指蓦地一僵,胳膊止不住微微颤抖。
他已经预料到,青弋接下来会讲些什么:
“您交给福掌柜的河灯,福掌柜到处寻找,原来被一个小孩儿捡了去。
“说来也巧,福掌柜拿着那河灯,去天晟宫里给南后送,结果遇见南后身边的唐夫人。
“唐夫人认出那河灯正是自己所放,她说:放河灯是为了祭奠先皇后。因此,河灯里才写着先皇后的名讳,还有思念的话。
“福掌柜听她说了详情,这才发现:原来唐夫人就是先皇后身边的喜嬷嬷。喜嬷嬷还说,南后何音宛,就是先皇的遗腹子......”
“嘘!”
玉公子仲然变色,当即截断青弋的话,
“此事——不准对任何人讲!”
青弋捂住了嘴,目露惊讶,打量着东家的脸。
“告诉福掌柜,还有喜嬷嬷,严守秘密,这件事,都要守口如瓶!”
“是。”
青弋莫名其妙,想问一句为什么,可看到东家面沉如水,眉宇阴暗,那神色,就跟指挥战斗时刚定下莫测奇谋时一个样。
想必——主子自有道理吧。
青弋退出去了。
“宛儿,我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玉公子负手站在窗前,窗上明暗相间的格纹映照下来,更显得他脸上神情复杂迷幻。
次日,玉公子陪音宛去向二哥辞行后,双双跨马,又回到了越阳。
一路上,音宛总觉得玉公子心事重重的,好像有什么让他为难的事。
一
次在散步时,见玉公子又是眉头深锁,音宛向他提出了心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