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又追封原太后,加赠谥号“贤至德庄和宣仁太皇太后”,扶棺痛哭,装殓厚葬,辍朝九日,命天下举哀。
太上皇被太子下毒控制,神思昏沉,一个多月后,就薨逝了。
荧惑守心的大凶天象后,天晟朝经历刀兵,分裂为二,帝王也身死。
不知是天灾使然,还是人祸导致。
南帝叶瑢年登基之后,稳定政局,整顿朝纲,改革吏治,轻徭薄税,国家经济迅速发展,民力得到很大恢复。
北帝带着自己一派的官员和军队,退往东北一带。
他倚重姚相,也开始励精图治,勤勉治理国家,与南边抗衡。
转眼到了花朝节。
皇后姚玉儿向北帝提议道:
“这是陛下登基以后的第一个花朝节,陛下辛劳多日,也该轻松一下,与民同乐,共度花朝。”
北帝欣然答应。
花朝节是百花的生日。
依照天晟朝的习俗,到了花朝节,家家户户都要祭花神,把彩笺结在花树上,这叫赏红。
而皇室宗亲,还要一起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
这里的花神庙,虽说比不得故都的庙那么广大,可也算得上宽敞,树木繁茂,花草葳蕤,景致格外清幽。
叶瑾整日被圈惯了,来到这全新地方,又新奇又兴奋,到处乱跑,岫岩紧紧跟着他。
疯玩儿了好久,有个宫女过来唤她们道:
“贵妃娘娘,车仗已经备好,要启程回宫去了。陛下不见您,让奴婢过
来找您和太子,请随奴婢来吧。”
宫女在前面带路,岫岩就牵着叶瑾在后面跟着。
叶瑾甩开岫岩,小短腿踏踏地往前跑,比岫岩还要快。
当他从一棵大树下经过时,忽然“咔擦”一声巨响,大树最下面那根粗树枝突然断裂,照着叶瑾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叶瑾听见响声,傻愣愣地站着,不但不知躲避,还下意识地仰头观看。
“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岫岩像箭一样飞跑过去,用力将叶瑾推开,树枝正砸中岫岩的脖颈,她口吐鲜血,昏死了过去。
一霎时,岫岩发现自己轻飘飘地出离了身体,浮在了半空中。
她看见叶瑾吓得“哇哇”大哭,砸中她的那根树枝,断裂处有整齐的切痕,白生生的,像森森的白骨。
她还看见北帝带着人飞快地跑过来,姚玉儿的眸底阴暗诡谲。
“岫岩!岫岩!”
大声的呼喊,一下子将她拽了下去,她感觉到了骨碎般的剧痛,还有无法再活动的四肢。
意识在迅速地往外分散、疏离。
岫岩用尽生平力气,使劲儿将意识聚拢,艰难地撑开了眼睛。
北帝痛苦得变形的脸,撞入她的视线。
看到她睁眼,北帝眸光闪了下,一下子抹去了脸上的泪:
“岫岩,你会没事的!朕不允许你有事!”
“陛......下,我......不行......了。我有......一个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
“答应,岫岩!朕什么都答应!你说!”
北帝哽咽着声音,两行泪又垂落下来。
“陛下......将叶瑾......托给音宛!只有她......能保护叶瑾......长大成人......”
北帝愣住,没有作声。
他明白岫岩的意思。
今日的事不是意外,又是那些人对叶瑾下毒手了。
可是,他这个父皇还在,将叶瑾托给政敌音宛,这......怎么行呢?
见北帝没答应,岫岩脸上淌出了泪:
“陛下,求您答应......不然,岫岩死......也不安心......”
“答应!朕答应你!你放心......岫岩!岫岩——快传御医——”
没等到御医,岫岩身体慢慢僵硬。
北帝怀抱岫岩,心如刀绞,痛哭失声......
岫岩——医治无效,故去。
北帝追赠其为皇后,以皇后之规格隆重治丧,亲自为其守灵,情极凄痛。
随后,北帝派人追查真凶。
然而,手下都已依附姚家的势力,他什么也查不出来。
叶瑾“呜呜”哭着喊娘亲,北帝泪如雨降,哽咽失声。
他知道是什么人害死了叶瑾的娘亲,他的结发之妻——岫岩。
可自从北迁之后,他对姚家的依赖更重,没法为岫岩讨回公道,只能更加小心地保护他唯一的血脉。
至于岫岩临终前,将叶瑾托付给何音宛的话,北帝只当那是妇人之见,根本不予考
虑。
不久之后,音宛也听说了岫岩出意外的事,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眼泪奔涌而出......
在祭场上分别之时,她还是那样活生生一个人。
音宛无法接受:这样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其实离别之时,音宛对岫岩就是不大放心的。
岫岩性情单纯,被姚玉儿视为眼中钉,北帝又受姚家挟制,到了北边,她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而姚玉儿心狠手辣,阴险狡诈,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音宛断定,岫岩很可能不是死于意外,她大概率是被姚玉儿害死的。
岫岩仙逝的事,让音宛难过了好一段日子。
有一天晚上,她靠在床上,看了会儿医书,脑袋中渐渐混沌起来。
忽然听到房里有动静,抬头一看, 竟然是岫岩走了过来。
“岫岩?”
音宛感觉跟之前她们相知相处的情形一样,完全忘记了岫岩后来出意外的事,
“你怎么来了?叶瑾呢?”
“宛儿,我来,就是为了叶瑾的事。我把叶瑾托付给你,你一定保护好我的儿子。我求你了!拜托你了!”
音宛听着这话不吉,说道:
“岫岩,你放心,我是瑾儿寄母,自然会把他跟嘉羿一样看待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宛儿,记住我的托付!我走了......”
岫岩说完这话,倏地隐去,不见了踪影。
清晰的意识忽然回到音宛脑中。
她才知道,方才是她做了一个梦。
是
做梦,还是岫岩来托梦?
醒来后的音宛,出了一身冷汗。回想梦中的情形,历历在目。
“宛儿,你怎么了?睡不好?”
南帝伸出手,将她揽入怀里。
音宛告诉他自己的梦。
“一个梦而已,是你日有所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