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已经围了很多看客,看见音宛出来时,下意识地让出一条通道,好像是让她们“双方对质”似的。
“什么事是我干的?我在房里没出来,怎么就被你满口喷粪诬赖上了?”
其实音宛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姚玉儿说的是什么事了。
姚玉儿脸上一个挨一个的,长着许多个大大小小的红疙瘩,眼睛上下都有,把眼睛挤得变了形。
鼻尖上也有一个,似硕大的肉瘤,跟脖子里斑斑点点的红疙瘩呼应,看上去就像一只美洲豹。
“怎么回事?”
闻讯匆匆赶过来的太子,看见姚玉儿的惨状,身体往后缩了缩,问了一声。
看客们自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子爷——”
姚玉儿拿着巾帕半掩着脸,啼哭道,
“您看我的脸——刚才还好好的。这是被人放了毒,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您想想,除了何音宛,还会有谁这么做?!”
“你说是我做的,有何凭证?!有人证还是有物证?!”
音宛鄙夷一笑,
“听你这话,就是平白无故、红口白牙污蔑人哪!”
姚玉儿指着周围人:
“你自己看看!我跟别人都无冤无仇,别人怎么会给我下毒?!”
“你也自己看看!”
音宛有样学样,也指指周围人,
“这么多人都没事,为何只有你起一身疙瘩,跟蛤蟆瘤似的?!你别急着诬赖人,先想想——自己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得了报应!”
姚玉儿被说得张口结舌,指着音宛颤抖着,却说不出话,又向太子求助。
太子看一眼音宛,又看看姚玉儿,息事宁人地说话了:
“玉儿,你先回房里歇着,我马上请御医过来诊治。这件事,本宫一定让人查个水落石出,给你讨还公道。来人!”
太子唤来亲随,
“去把大理寺卿请过来,就说——是本宫的话,让他查一下太子妃中毒的事。”
他抬头看看走廊里的看客,“麻烦各位都回房去,不要擅离,等候查案。”
随即醉仙楼就被官兵封住了,不准擅自出入。
音宛扯扯嘴角,叫伙计道:
“看来一时半会儿出不去,本妃就在这里用晚膳好了。把你们这里卖得最好的招牌菜,给我送去四个,今天心情好,胃口就好,想多吃点儿。”
气得姚玉儿瞪着血红的眼睛,想把她一口吞了。
“既是胃口好,怎么只吃四个菜?!太寒酸了吧?再加八个菜!”
隽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叫住伙计,在菜单上指指点点,圈了几个音宛喜欢的菜。
“走,回房去,今天,咱们一起在这里用晚膳。”
隽王关上房门,在音宛对面坐了下来,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你——怎么也在这里?”
音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隽王,见他就位,就问了一句。
“呃......”
隽王支吾。
真实情况是:他在街上看到福掌柜交给音宛一封信,不放心,然后跟过来了。
可不能这么说啊。
“有点公事,在这里招待一个进京的官员,听见吵嚷声,出来看看。对了,你怎么想起来,跑这儿吃独食了?”
“听见他说‘吃独食’,”音宛笑了。
“有件事,我就不说了,你自己看吧:玉公子托人,带的一封信。”
她老老实实地,把信交给了隽王“检查”。
隽王接过信,却连连摆手说:
“你的私人信件,我看的话——不大好吧?”
音宛扯扯嘴角,没说话。
还用她再说什么吗?!
那个口称“不大好”的人,已经当仁不让地打开信,毫不汗颜地看起来了。
信中,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不像那封苏日勒的伪造信,给他提供了那么多的罪证。
“嗯,我知道了。”
隽王将信揣进了自己怀里,没还给音宛。
那封信一看就是玉允珩亲笔写的,他不想让音宛收着别的男人的东西,尤其是那个男人。
“笃、笃、笃”,隽王亲随在外面禀报说,“王爷,伙计把饭菜送过来了!”
“送进来吧!”
亲随听见吩咐,把房门打开,放进了小伙计。
热腾腾的菜摆了一桌,隽王给音宛夹了几样,放在她前面的小盘里。
不得不说,隽王这个人真是细心体贴。
他点的菜,比音宛自己点的,更合口味。
音宛吃完他夹的菜,拿起棉巾擦了下嘴。
她察觉对方的视线停在她脸上,抬头一看,与隽王的目光相撞了。
“你不吃菜,看我做什么?”
音宛眯着眼睛笑了,眼睛像月牙弯弯的,可爱迷人。
隽王有一阵子恍神,停了会儿,他笑道:
“我在想:如果你脸上也变成蛤蟆瘤,会是什么模样。”
“怎么会呢?”
音宛拿起棉巾,又擦了一下嘴边的油,“对我下毒,应该难度不小吧?”
“不大。”
隽王盯着她的动作,“尤其是——当你专心致志读信的时候。”
“切!”
音宛鄙夷。
隽王不出三句话,就能把话题转到敏感问题上。
“如果将毒下在你的粥和菜中,你能轻易识别出来。可是,如果毒——没在粥菜中呢?比如......”
音宛瞅着隽王的脸,突然意识到了不寻常。
就见隽王拿起一片棉巾,学着自己的样子,擦了下嘴。
音宛瞳孔一缩:
“你是说——姚玉儿中的毒,下在棉巾里?你如何知晓?!难道——是你下的毒?!”
“切!”
这回,轮到隽王表达鄙夷不屑了,
“本王是何等样的正人君子,怎么会有这等卑劣无耻的小人行径?!”
“喔。”
音宛心说,隽王确实不大喜欢搞暗面上的东西。再说,他也不怎么懂毒。
“本王只是——”
只见隽王神神秘秘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把姚玉儿给你投毒的棉巾,悄悄调换了而已。”
原来如此!
怪不得姚玉儿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
“你可真卑鄙!”
音宛虚捣着隽王的额头,
“你暗地里使机关就罢了,还嫁祸给我!”
“何音宛,你别咬吕洞宾!你好好想想,今天晚上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