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悉扁着嘴,有点委屈:
“陛下给何二小姐赐婚,今天就是迎娶日,让她重回刘家去了。我来的路上,看到刘乘序骑着马,带了几个人,还有一顶半旧的小轿,往何府去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风悉话未说完,被穆寒一声怒吼打断。
抬头一看,见穆寒怒发冲冠,眼睛血红,像狮子一般张着大口,下一秒就要咬断他脖子似的。
“我......我没早说?”
“你这个蠢货!”
穆寒“哗”一声扔掉了手中的画,转身就往大门外跑,一边跑一边骂他,
“你来了就一堆废话!东拉拉西扯扯!该说的,到现在才说!真想撕烂你那张乌鸦嘴!”
风悉惊恐地赶紧捂住乌鸦嘴,眨巴几下眼睛,见穆寒已经没影了,才委屈地说:
“我哪里东拉拉西扯扯?”
他仔细回想了来这里后说的话,为自己辩护说:
“不都是正常的寒暄嘛?!我怎么知道——你想听的,是最后一句话?”
此时,刘府的小轿,已经来到了何府门前。
昔鱼没梳妆,也没换衣服,穿着素日的常服,一副冷冰冰的神情。
“昔鱼,”
吴夫人走进房里,抚摸着昔鱼的秀发,满眼怜爱,
“刘府的轿子已经到了,乘序亲自过来迎接你。你就跟他回去吧!到刘家,跟夫婿好好的过日子,啊!”
交待了几句,吴夫人就拉起昔鱼,领着她往府外走。
到了垂花门的时候,隐隐听到外面有鼓乐声似的。
吴夫人轻推了下昔鱼,说:
“听听,乘序是带着鼓乐来的。可见他们家对你回去,还是挺重视的。你也别太委屈了,到刘家,一定孝敬公婆,尊重夫婿,做个好儿媳,不能再出什么状况了,啊!”
昔鱼面无表情,像个木偶一样,被吴夫人牵着线,出了垂花门,往前边又走了两进院子。
府门外鼓乐声更响亮了,还有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跟何府死气沉沉的气氛极不协调。
“去吧啊,孩子,好好保重,有什么事,记得叫人跟娘捎个信儿,可千万不能一个人扛着......”
吴夫人哽咽了,匆匆抬手抹去脸上的泪。
她拉着昔鱼,跨出了何府的门槛。
母女俩抬头,看到府门前并排停着两顶轿子。
一顶是青色半旧的小轿,四名轿夫,旁边站着两个丫头两名嬷嬷。
刘乘序骑着马,穿一件天青色长袍,脸上神情不咸不淡的。
另外一顶,则是崭新的朱红呢料的八抬大轿,轿身有精美的刺绣,轿子的四角挂着金质铃铛,窗口露出石榴色绉纱窗帘,还有装饰豪华的锦绣座椅。
八名轿夫穿着统一的红色轿夫装,后面有长长两队带刀侍卫,都身着戎装,威风八面。
轿子前面的枣红马上,披红挂彩的穆寒一脸凝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昔鱼。
昔鱼的心蓦地收紧,身体哆嗦着,她没想到穆寒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也不知穆寒如此,是为何意。
吴夫人看见穆寒,神色紧张起来。
她立即走到穆寒跟前,说:
“穆将军,我家昔鱼蒙陛下赐婚,今日就要到刘家去了。还望将军不要节外生枝。”
穆寒从马上跳下来,对吴夫人拱手施礼:
“岳母大人,穆寒与令千金昔鱼已私定终身,还望岳母成全。”
“不行不行!”
吴夫人连连摆手拒绝,“我家昔鱼虽配不上将军,可也不愿为人做妾室。你瞧,”
她指指刘乘序,
“我家女婿已经来接她回府了,您就请带着人赶紧回去吧,别让刘家误会了,倒不好!”
穆寒见昔鱼泪光点点,也顾不得跟吴夫人解释,一个箭步冲过去,在昔鱼面前半跪下来:
“昔鱼,今日来的仓促,连聘礼也没顾上准备。我现在献上一颗真心,向你求聘:求你嫁给我穆寒为妻!
穆寒对围观者一拱手:
“我穆寒请现场所有人作见证:今生今世,穆寒只爱昔鱼一人,不收通房,不纳小妾。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昔鱼红了脸,嗔怪道:
“你胡乱赌什么誓?!也不看是什么日子。”
“你答应了?我接你回去!”
穆寒起身,与昔鱼拜别吴夫人和何学士等亲属。
刘乘序本来垮着脸,他是被母亲逼迫,才过来接昔鱼回府的。
本来也不觉得昔鱼有什么稀罕,谁知昔鱼被穆寒抢走,他又忽然间觉得吃了大亏似的,想过来理论。
可昔鱼冷冷地说:
“我与穆将军情投意合,与你缘分已尽,以后还是各行其道吧。”
刘乘序没法子,又不敢招惹穆寒,只能悻悻地看昔鱼由穆寒搀扶着上了花轿,吹吹打打地接走了。
回去以后,刘家人又懊悔捶胸地,后悔没有早点接昔鱼回府。
这也正应了一句话:只有失去的东西,人才能感觉到它的珍贵。
穆寒的接亲队伍拐进了青云巷,在一所宅院前面落了轿。
他亲自将昔鱼搀扶下来。
围观百姓远远看着,对这场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婚礼很是好奇。
新娘没穿华服,衣着素净,连红盖头都没有盖。新郎倒是穿了喜服,可那身喜服尺码明显小了好多,套在他的高大身量上很不合身。
而且,门口是刚刚挂出红灯笼的,喜联也是一刻钟之前刚刚贴上去,没有迎亲的人,没有司仪官,就连鞭炮都没有......
不,现在已经有了。
新郎,新娘都进到院子里了,炮仗才到位。
风悉指挥着随从点了火,“噼里啪啦”的响声震彻天空,算是给这场仓促的婚礼补充了些热闹气氛。
“对不住,昔鱼。”
穆寒歉意地说,
“实在太突然了,我还没做好准备,无法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让你受委屈了。”
昔鱼的目光,从院墙角落一桶用了一半儿的红漆上移过,又落到旁边地上的两轴书画上。
很显然,这里的修缮过程还在进行中。
她抬头,眸光清澈莹莹:
“婚礼都是外在的东西,我不稀罕。有你——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