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杏花楼的掌柜阿良,正毕恭毕敬地向他致谢。
大家都为阿良遇到贵人而高兴,可那张广吃过这亏,肯定也不肯罢休,只怕杏花楼的麻烦,还在后面。
果然,这麻烦来的,比他们预料中快了一顿饭的时间。
张广听说自己的几个打手都被打断了腿,心里的火顿时蹿到了头顶。
且不说这些打手的医治费用是笔不小的数,单说这不看主人面就打狗,这不是没把他张广——往眼里拾吗?
于是,这顿饭还没吃完,张广就领着知县和一班衙役,来到了杏花楼。
衙役先进门分站两边,维持秩序。
然后,有两个中年男子走进门来。
瘦男子穿着知县官服,应该是本地县太爷。
胖的肤色浅,脸棱角分明,眼很大很凶,眼皮有些浮肿。他,想必就是云瑶的生父——张广了。
阿良迎上前施礼,知县看看他,又环视一眼厅堂里的食客,清清嗓子说:
“本官接到张乡绅禀报,说——他的几个庄户来你的杏花楼用餐,被这里的匪徒打断了腿。行凶者——是哪个啊?”
众食客都看向了那位青年公子。
就见这位公子泰然自若,眼皮都不抬,悠哉悠哉地呷了口菊花茶。
那公子身边的小厮拱了拱手,高声替主子解释:
“知县大人且不可听一面之词。方才那几个恶徒到这里挑衅闹事,我家主子看不下去,打抱不平,让人把那些恶徒打跑了。”
“打跑了?!”
张广气不打一处来,
“那些人个个都被打断了腿!爬都爬不了!知县大人已经让仵作验过伤了!知县大人,赶快把这狂妄的歹徒抓起来,严惩不贷!”
“呃,这个,应该的!”
知县点头附和着说了句,然后吩咐衙役道:
“将那个肇事者抓来,本县要问话。”
离音宛最近的一个衙役听命,朝音宛走过来。
在他快要靠近的时候,音宛调出一个药丸,手指轻轻一弹,那粒药丸“嗖”地飞出去,正中衙役眉心。
衙役觉得痛,用手一捂眉头,抽了口冷气。
就见眼前天旋地转,金星直冒,他身子旋了一圈儿,倒下了。
张广指着音宛道:
“知县大人,您瞧!等着您的面儿,这狂徒还敢如此嚣张,竟敢攻击官差,藐视法度!大人赶紧将他捉拿归案,严刑审讯!”
知县可比张广有见识。
他看音宛稳坐不动,气质清贵,出手惊人,就知那不是寻常之辈。
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正寻思着如何发问,却听那青年公子先开口了:
“知县大人,张广欲霸占杏花楼,故意使人诬陷梁掌柜,今日又指使狗腿子上门打砸闹事。人——是我打的,我让他们每个闹事者都断了腿,这是他们咎由自取。”
“你!你胡说!”
张广张牙舞爪捣着音宛道,
“我们数人在这里用饭,中毒是真!何曾诬陷?!你信口雌黄,有何凭证?!
“啐!你算什么东西?!”
音宛骂道,
“不过一个乡野泼皮,我问知县大人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张广现在正飘,见自己当面被羞辱,哪里肯忍这口气,反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好歹是一方乡绅,连知县大人都敬重我三分,你打了我的人,还敢对我无礼?!”
“打了你的人算什么,就连你,本公子也照打不误!赏他几个耳光,看他还敢不敢对本公子出言不逊!”
话音刚落,就有身影出现在张广面前,扬臂“啪啪啪啪”四个耳光,然后隐去了。
知县和堂上的食客全都看呆了!
就连挨打的张广也瞪大眼睛,捂着红肿的脸,左右看着,却找不到是谁对自己动了手。
“知县大人,赶快命衙役一起上,将这狂徒拿获!”
知县心里清楚,那位青年公子,身份必然非同一般。
只看他手下人的绝顶功夫,就可见一斑。他自己这一方父母官,手下都没有如此身手之人呢。
因此,知县并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决定投石问路。
知县指着张广,对青年公子道:
“张乡绅可是皇亲国戚,想必公子不知。不知者不罪,但公子应该向乡绅赔个礼才是。”
“知县大人,天晟法典,哪一条规定:皇亲国戚可以横行不法?!”
听他这话推测,难道此人——是京城微服私访的官员?
知县心里一激灵,赶紧敛敛神情,做出一派冠冕堂皇样: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公子方才叫人打了张乡绅,这确实有过错。不知公子是什么人?为何踏足此地?”
音宛一抱拳:
“贵县,在下姓何,是杏花楼梁掌柜的亲戚。不知张广诉梁掌柜菜品有毒一案,大人作何裁决?”
“这个......”
知县眼珠儿微转,给张广递了个眼色,回答道:
“此案——本县正在搜集证据,还未审出结果。”
“既然没有审出结果,为何梁掌柜被关押县衙大牢,张广却能跟知县大人并行啊?”
“这个......”
知县听对方讲这个话,更加确信对方身份不凡,没准儿就是官府中人。
他额头渗出了冷汗。
“再请问:事发多日,不知贵县都搜集了哪些证据?”
“呃......”
知县冷汗直冒。
若对方真的是朝中大员,那他的官帽说摘可就被摘掉了。
“公子,”
他赔上了笑脸,神色也谦恭了许多,
“此案尚在调查之中,详细细节——恕不便告知。”
“贵县不便告知,那——就由本公子来告知吧!”
那公子说着,转头看向阿良,问道:
“阿良,我来问你:案发至今,可有衙门里的差役到杏花楼,提取所谓中毒当日的菜品?!或者传讯杏花楼的伙计?”
“回公子,从未有过!”
阿良声音响亮,腰杆儿挺直。
那位公子没有告知他是什么身份,可他声称——自己是梁掌柜的亲戚。
梁掌柜有哪些亲戚,阿良还不清楚吗?
他心里已经猜出:青年公子一定是隽王妃派来的人!
什么隽王未来的岳丈,什么首鼠两端的知县,统统靠边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