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特意找了机会,痛哭流涕表示自己考虑不周,对王妃染病何其后悔自责云云,得到了隽王的谅解。
云瑶知道隽王的心不在她身上,只是利用她做夫妻吵架的工具。
但她是个很坚忍、有野心、有智谋的女子。
既然攀上了隽王这个高枝,她一定得利用好这个机会,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以往隽王在勤德阁办公务时,天天都盼着早点散衙回府。
可现在,他只希望永远不要散衙,一直呆在衙署里。
王府里实在太清冷,时间消磨起来也太艰难。
为了打破府中这难以忍受的清冷,他让红灯笼挂起来,鼓乐奏起来,酒宴摆开来,歌舞转起来。
可他感受到的,却是更加难熬的孤独冷清。
衙署里除了当值的,全都回家去了。
隽王叹口气,腿上像灌了铅似的,无精打采地上了府里接他的马车。
越接近王府,他心里的孤独感越重,也越害怕。
远远的,管家夫妇正在说话。
“你个死老头子,粥给你热了几回了,都把它放凉!这会儿想起来吃了?吃坏肚子自个儿受,别指望我伺候你!”
“我不是正忙着,顾不上吗?叨叨叨个不停,这大热天的,吃点凉粥能怎么招?聒噪得耳朵都磨出茧子了。你夺我碗干嘛呀?”
“我再最后热一次!老东西,你也不怕腹痛!吃了又麻烦老娘!”
那婆子气汹汹地端着碗,跑去热饭去了。
隽王看着他们,眼睛里有些潮湿,心里酸溜溜的。
能风风雨雨地携手一辈子,到老来彼此关心,互相扶持,这是一种怎样的幸福感受啊!
为什么他权势地位都有,唯独享受不到这种令他羡慕的伉俪之情?
隽王垂头丧气地往里边走。
走了一会儿,一个娇俏的身影猛地跃入他眼底,对方正朝他迎面而来。
他心头忽然狂跳了几下,赶紧压抑住,清了清嗓子,说:
“绿珠,你回来了?”
绿珠看见是他,赶紧行了礼,回禀说:
“王妃给穆寒调了些药,让奴婢给送过来了。”
“哦?”
隽王饶有兴趣,“调了什么药?”
“?”
绿珠万万想不到,会有人问这么个问题,迟疑了一下,答非所问道:
“就是原来用的药,不太适合了。王妃又换了别的药,说能刺激穆将军的大脑神经,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哦,还说什么?”
“王妃还说,让二小姐注意观察他的反应,多给他说话,也安排了个小厮帮他按摩,会好得快点儿。”
“这倒是好消息。”
隽王使劲儿点点头,看上去很开心,“还有吗?”
“还有......”
绿珠想了想,摇摇头:
“没有了。”
“嗯,嗯。”
隽王清清嗓子,
“那个......凤钗,很珍贵的,你服侍主子梳头时,小心别弄坏了。”
“凤钗?哦,主子让我收起来了,她没戴过。”
阴云,顿时覆盖了隽王的面孔。
“绿珠,你在外面住,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习惯吧?”
“哦,很好啊,都习惯。”
“啊?”
绿珠见隽王看着自己,那样子好像是等自己回答似的。
那他问的啥?
会不会——他想打探王妃的情况?
他不是有了新欢,天天寻欢作乐吗?还好意思问她主子?!
“呃......”
绿珠眼睛一转,说话得涨涨主子的威势才对,
“我们住的那个小院儿,虽说没有咱王府大,可是清静雅致,没有人打扰,也就没有各种烦心事儿,我们主子住得挺舒心的。
苏王子不是都做了皇帝嘛,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成天给我们主子端茶递水,像个小跟班似的,我们主子说一,他从来不说二。主子心平气顺的,心情能不好吗?”
她见隽王眼睛直着,脸上神情僵硬,跟木雕似的,心里好不快意。
“绿珠告退了。”
她转过身来,下巴扬得高高的,趾高气昂地往回走去了。
隽王呆呆地目送绿珠从他视野里消失,满眼都是艳羡。
这个小丫头,还能天天陪着宛儿,一团和气地在一起,多好。
就连人事不省的穆寒,都能得到宛儿的精心照顾。
宛儿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可为什么单单对他——如此冷酷绝情呢?
他为宛儿做的真不少啊,他把心全部都掏给宛儿了。
仅仅因为她——不爱自己?
隽王正站着发呆,看见风悉从远处走过来,一边哼着歌,一边晃荡着身子,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
“得了什么狗屁东西?!瞧把你乐的!捡到宝了?”
“嘿,王爷!也不知道是谁去跟王妃说,卑职这些天休息不好,今儿王妃就派绿珠来,给卑职送了两瓶药!
“您瞧,这药瓶儿做得多精致!跟南极仙翁的宝葫芦似的,翠灵灵透明丝儿的,卑职都舍不得打开了。”
隽王打眼瞥了下,忽然一把将两个药瓶儿抓在手里,紧紧攥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王爷,那是王妃给卑职的.......”
风悉小心翼翼地说。
“本王也休息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走。
“王爷,您好歹给卑职留一瓶?”
“你自己再去要去!”
行步如风,隽王刹那间就不见了身影。
风悉的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嘟哝说:
“您怎么不跟王妃要去?!不好意思?!您好意思抢我的东西?这不是截胡吗?不对不对,这就是拦路抢劫!定性了!就是抢劫!”
隽王并不知道风悉是怎么给他定性的。
他靠在榻上,心安理得地拿着抢来的两瓶儿药,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过去跟音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在他眼前闪现。
他打开一瓶药,嗅了嗅气味儿,重新盖上,喃喃说:
“你纵有灵丹妙药,也治疗不了本王的心病。自从那件事发生,本王的心被你伤成了碎片,日日夜不成寐,你治得了吗?!”
两瓶药,被隽王暖成了热的。
他叹口气,将药揣进了怀里,又随手去拿旁边枕头上的书。
摸了几下都没摸到,他翻开枕头看看,底下也没有。
他像被刺到了似的跳起来,怒喝道:
“来人!谁动了这房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