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宛受到冰寒,回去以后,病倒了。
刺骨的寒气侵蚀到她的骨髓深处,催发了旧疾,加上这段时间疲惫体虚,毫无抵抗力,这次的病来势汹汹。
不可否认,心伤也在病势中占了不小比例。
躺了三天了,浑身疼痛,发着高烧,头疼得想要炸裂似的。
绿珠端来粥饭,顶多也是勉强吞一两口,就撤下去了。
苏日勒一直在床边照顾她,撵也撵不走。每天端茶递水,打扇擦汗,陪着她说话,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天,苏日勒看音宛气色还挺差,问她道:
“你是神医,连我这死了的人你都能救活,为什么你自己的身体,反而调理得这么差?”
音宛唇边浮现出苦涩的笑意。
“嗐,王子不知道,我们主子平日里太刚强了,什么事都自己担着。就算你是千里马,没日没夜地跑,也有累着的时候呀!”
绿珠不满地抱怨,
“何况......主子心里也生闷气,心病更难治。”
“宛姐跟谁生闷气?”
“还用问吗?!”
绿珠一提此事就恼火,
“被那个娼妓当众诬陷,主子能不生气?!我们王爷偏偏被那贱人蒙蔽了心性,还助着她作践主子。多亏王子帮主子澄清真相,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作妖呢!”
苏日勒没作声,察看音宛的神色,试探地问了声:
“宛姐,要不要告诉我表哥一声,让他过来看望你?”
“不用了,我不需要。”
音宛虚弱地摆摆手。
“我看也不用了!”
绿珠声音不自觉地加大了,明显带着火气,
“听说人家天天跟那个娼妓饮酒作乐,王府里每夜都灯火通明,笙歌震天呢!”
苏日勒眸底有隐约的光芒跳动。
他垂下眼帘,长长地叹息一声:
“古语说得对,新人迎来旧人弃,掌上莲花眼中刺。就连表哥那样的人,都不能例外。”
侍墨打帘子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打趣道:
“苏王子只怕也是这般行为了。”
苏日勒神色顿时郑重,表白道:
“你这丫头真是胡说!我若得你主子为妻,就是得了无价珍宝,定然捧在掌上,藏在心里,一生拿性命呵护!我若此言不真,就让我心被剖开砍成烂泥!”
“王子千万别说诅咒的话!”
绿珠和侍墨都一个劲儿摆手阻止。那样的话,是很不吉利的。
她们俩看看主子,心里却是各有想法的。
绿珠觉得,苏日勒王子其实蛮好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有什么,又对主子一片真情。
主子若跟了他,就是堂堂的天启皇后,日子比现在可滋润多了。
侍墨却不这样想。
当初隽王对待她们主子,不也是宠得不得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也曾在朝堂中立下毒誓,一生一世一双人!但现在呢?
可见男人的话,是靠不住的。
苏王子的心思,侍墨和绿珠都看得通通透透的。
他经常趁没人时,找出各种理由赠送她二人礼物。
手镯,项链,耳坠,发簪,丝绸,珍珠,出手可真阔绰,什么都一式两份儿,给她们俩每人一份。
闭着眼儿都知道,他想收买人心,让她们俩在主子跟前替他说好话。
可这俩人跟着音宛时间久,都清楚主子对王子无心,倒是对伤害她的隽王,心底还是无法释怀的。
就比如方才,绿珠提到隽王在王府里笙歌饮宴时,就明显看到主子眸光一暗,神色凄然。
如果不爱不在乎,她怎么会这么受伤?
唉,真是无法解的死局啊!
“病了三天了?”
隽王端起酒杯,将酒倒进口中,“有没有请御医?”
“还用得着请御医?!”
风悉的嘴撇到了耳根,
“王爷不会这么健忘吧?王妃是神医,连死人都能救活,难道不会给自己诊治吗?”
“如果会,仅仅是受了风寒,怎么可能卧床三日?!”
隽王“啪”一下,将杯子砸到桌上,手指被碎瓷片割破,鲜血流了出来。
他丝毫觉不出疼,接着呵斥道,
“医不自医,人不渡已,没听说过吗?”
“那......”
风悉眼珠转了转,想出了解决之策,“卑职到太医院请御医,给王妃瞧瞧?”
“你去请?!那她不就误以为是我请的?!不行!”
风悉眉头拧成了疙瘩,实在是不解。
王爷请御医给王妃瞧病,有错吗?!
听王爷这意思,是有错。
可——错在哪里呢?不是穆寒骂他榆木脑袋,他还真是理解不了。
就听隽王酸溜溜地说:“苏日勒不是天天守着她吗?他就不知道去请御医瞧瞧?”
“肯定知道啊!”
风悉真心觉得隽王愚蠢,
“他好歹是一国之主,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三岁小孩子也懂得有病找大夫吧?”
“什么叫肯定知道?!”
隽王“啪”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杯壶咣当当直哆嗦,
“你不会到太医院查查记录?!你是飞鸿司司长,这点儿小事都搞不定?!你是酒囊饭袋不成?!”
风悉被骂出来,含了两眼泪水,心里委屈地嘟囔:
“我是飞鸿司司长不错,谁说我这点儿小事搞不定?问题在于:这不是尼姑的木梳,多余嘛!
“你想知道王妃病情,拔脚去看看,一炷香的路程,多直截了当?!啥情况了解不了?!你在这儿跟我着急有什么用啊!
“还说我蠢,我咋觉得你自己蠢不可及呢?!”
抱怨是抱怨,可事儿不能不办。
风悉去查过以后,回来禀报道:
“王妃没有请御医。”
“那怎么行?!你回来跟我说什么说?!有什么用?!你都去了太医院,不知道请个御医去给王妃看看?!”
风悉鼻子一酸:
“刚才是谁说,不让我出面请御医,怕王妃误会呀?”
“你!”
隽王气得身子颤,
“你这蠢货!你是猪脑子?就不会想个办法变通一下?!你去问问穆寒去!你躺到那儿,换他过来!”
一个酒壶,将风悉砸了出来。
“穆寒——”
风悉还真的跑去找穆寒,哭哭叨叨地诉说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