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给我闹那一出,又是哭又是喊,还要把我一锅端,给我说清楚!”
音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可她嘴上却不服输,强词夺理道:
“酒后之言,能当真吗?!再说,你自己都乱七八糟说了什么?你也不记得了吧?”
隽王笑道:
“明明是你吃错了醋诬赖我,你还倒打一耙!我何曾说过什么?!”
口里这么说,隽王心里清楚:他何尝不是吃错了醋?!
原来,隽王见音宛对聂歆十分照顾、体贴,心里就打翻了醋坛。
他想出一个主意,决定为聂歆物色一个妻子,让他成亲后再赴西南,也好绝了音宛的念想。
风悉的办事效率毋庸置喙,加上有隽王开出的丰厚谢金,全京城的媒婆都奔波劳碌起来了。
昨晚,音宛看到媒婆上门,误会他要纳妾,二人发生了争吵。
两人以错会错,鸡同鸭讲,闹出了这么个大乌龙!
然而正是这番吵闹,让他看到了音宛对他的宝贵爱情。
他心里繁花盛开,缤纷了四季!
让他纳妾的事,徐贵妃也跟他讲了。可他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曾经沧海难为水,就算家里没有音宛这个河东狮,就算音宛不把他连锅端,他也无法对音宛外的女子产生丝毫兴致!
隽王好一番挑拣,又征询过聂歆的意见,最终确定了一位小公主——叶似玉。
这位小公主与隽王并无血缘关系,是天晟帝收的螟蛉义女——已故大臣刘荣皋最小的女儿。
当年刘荣皋为镇南王所害,天晟帝对其遗属多加抚恤,将他这个未出阁的女儿带到宫里,视若亲生。
叶似玉不是隽王的首选,原因是她刚及笄,与聂歆年岁相差太大了。
但聂歆偏偏就在众多的候选者中,挑中了这个忠臣之后。
聂歆原本提出,要先立业后成家。可隽王不答应,非要他先成家再立业。
隽王还冠冕堂皇地对,趁聂歆人在京都,把亲事办了。让他白天在兵部培训,晚上回去洞房花烛。
若他能留个骨肉就更好了,出去戍边心也安宁。
天晟帝一看,自己又多了个年少有为的驸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连声答应了隽王的提议。
于是就近期选好了黄道吉日,紧张地筹备二人的婚事。
音宛在房里,轻轻铺开了一张纸。
聂歆成亲是大事,他名义上的生父母和养母自然都会到场祝贺,可他真正的骨肉至亲玉公子,不知能不能来此观礼,顺便见个面儿。
不管来不来,通知一声是应该的。
所以音宛打算写一封信,告知玉公子聂歆成亲一事。
“书呈玉公子惠鉴:
见字如晤。
知公子事务繁忙,原不该打扰。然此大喜之事,又不能不告知:聂歆即是公子失散的五弟,想必公子已获知。
今聂歆已与天晟似玉公主订亲,下月初六便是成亲喜日。特此告知,与卿同悦。
宛儿谨书。”
写完信,音宛又看了一遍,将信折好,就去桌上找信封。
谁知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她眼疾手快地将信夹进一本书里。
“宛儿,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隽王捧着一个盘子进来,盘里放着红艳艳的荔枝,果实饱满,带着的叶子都还是水润舒展的。
“刚进贡到了宫里的,陛下让给各衙门里都送点儿,我怕等散衙了放得不新鲜,找个借口溜出来了。已经洗干净了,你快尝尝。”
音宛拿了两个,剥开外壳,露出里面洁白莹润的果肉,淡淡的果香进入鼻息。
尝一口,果然甘甜鲜爽好滋味。
她美滋滋地品尝荔枝时,没注意到,隽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迅速探手打开书,将她刚刚夹进去的书信揣进了怀里。
原来,她的小动作让进屋来的隽王起疑,所以一探究竟。
“哦,宛儿,我还得回衙门,你慢慢吃哦。随后宫里还会再送过来一些的。”
无人处,隽王将那封信打开,看了两遍。
“原来,聂歆是玉允珩的五弟?!怪不得总觉得他英气勃勃的脸,有似曾相识感。”
隽王心里又不爽了。
那一箱箱音宛为聂歆准备的物品,在隽王眼前晃过来,晃过去。
难怪她这么用心,难怪她不知疲惫,那么贴心地为聂歆操持!
原来音宛喜欢的不是聂歆,她喜欢的,是玉允珩的五弟!
她是爱屋及乌罢了!
聂歆是玉允珩的五弟,这件事——音宛为什么瞒着他?!
还有,她写给玉允珩的书信,为何躲躲藏藏怕他看见?!
难道不是心里有鬼?!
酸溜溜的河流,又在隽王心上流淌开了。
“咦?我刚才把信放哪里了?”
桌上狼藉一片,音宛一本一本地将书拿起来,迅速翻看着。
“找什么?”
突然一声犹如幽灵般的问话,犹如从地底下飘起来,吓得音宛惊回首,身体打了个哆嗦。
看见是隽王,她定了定神,轻舒了一口气。
“呃......”
音宛神情似乎僵了一下,然后,有两秒钟的犹疑。
隽王垮着脸,眸底像一泓深不可测的幽潭,装满了苦大仇深。
“王爷......”
音宛开口了,“有件事,我还没找机会告诉你。是关于聂歆的身世......”
“?”
血色,回到了隽王的脸上。
“哦?聂歆的什么身世?”
他语气明显舒缓了。
“我查到——聂歆是玉公子离散的弟弟。”
音宛接着说,
“他们还没见过面儿。我寻思着,聂歆都要成家了,这么大的事,应该让玉公子知道。所以,我写好了一封信,不知放哪儿去了,正在找。”
“原来是这样。”
隽王点点头,“那你赶快找,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不用。王爷您怎么不去衙门,又回来了?”
音宛一边问着,一边又随手抓起一本书,拿着书脊往下抖动。
那封信——从书页中间掉了出来。
“啊呀,原来在这里!”
音宛高兴地将信揣进了怀里,
“随后我请人给玉公子寄去。”
“行,应该告诉一声的。”
隽王难得大方一回,假意拿了落在家里的一样东西,又回官衙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