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菲儿见刘夫人母子没占到上风,出来帮腔道:
“大哥的外室虽说出身不体面,可到底是大哥的心头好,又怀了大哥的骨肉。咱们做正室的,可不能落下一个嫉妒的恶名……”
“嫉妒?!”
昔鱼冷笑一声,
“别恶心我了!一个倚门卖笑的娼妇,也配我嫉妒?!你凤菲儿宽容大度,就跟那烟花女子共处一个屋檐吧!我何家门第清白,诗礼清流,绝不与这种下贱人为伍!”
“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乘序纳妾了?”刘夫人冷冰冰地质问道。
“我当然答应!”
昔鱼眉眼一舒,
“迎娶这么好的妻子上门,也是刘家在京城扬名的绝好机会,我何昔鱼——怎么能阻挡你们的好事呢?!”
刘乘序原本攥紧了拳头,怒视着昔鱼。听见她说答应,又暗暗松了口气。
可刘夫人听着昔鱼的话怪怪的,就又追问一句:
“昔鱼,你的意思——是不再干涉乘序纳妾一事了?”
“刘夫人!”
昔鱼一开口这个称呼,倒把刘氏听得一愣,
“你儿子纳不纳妾,是后话。你们说了算。眼前,有一件更要紧的事,需要先行解决。”
“什么事?你说!”
刘乘序叉着腰,满不在乎地问道。
不管什么事先答应她,等外室进了门再说。
“刘乘序,过会儿我们一起到官府,我要与你义绝!义绝之后,你再纳妾,再娶妻,都悉听尊便!”
“什么?义绝?!”
刘乘序瞪大眼睛,往昔鱼脸上瞅了下,相信她只是出于愤激说说而已,
“你已经是再醮之妇了,跟我义绝,难道你还准备三嫁四嫁不成?!笑话!你们何家不嫌丢脸是不是?!”
“哼!刘乘序,你也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
昔鱼冷笑道,
“诗文懈怠,品行不端,出入青楼,豢养外室!连做个官都要花银子捐!你们刘家出这样的人才,才是真正的丢脸!”
“你!”
刘乘序往前跨了一步又想动手,又咬牙忍住,用指头虚捣着昔鱼说,
“我看你是疯了!”
“我是疯了!是被你们逼疯的!”
昔鱼针尖麦芒,
“到你们刘家以后,我处处恪守闺训妇德,换来了什么?!你们个个怀揣恶逆,包藏祸心!”
“昔鱼,”
刘夫人的语气,空前的缓和。
她感觉到情形不对。
若真的如昔鱼所言“义绝”,那对刘家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昔鱼是东阁学士的千金小姐,又是皇亲隽王妃的妹妹,身份门第都是高于他们刘家的。
“这纳妾的事,咱们今日有商有量的,最终还不是得你同意才行嘛。我也是想着多个人,能减轻点你的负担。你若不同意,那此事……就先不提了。”
说着这话时,她飞快地给刘乘序丢了个眼色,示意他退让。
刘夫人主动给了台阶,以为昔鱼一定会趁势下来了。
哪知昔鱼却极为“不知好歹”:
“我说过:娶妻纳妾悉听尊便!”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但今日——我一定跟刘乘序义绝!”
“你凭什么义绝?!我犯了哪条王法?”
刘乘序质问道。
纳妾,是在妻子存在的基础上的进阶之举,是锦上添花。
昔鱼突然要釜底抽薪,没有妻子了,再纳妾还有啥意味?!
他总不能娶个烟花女子为妻吧?!
要是将这个青楼外室先纳为妾,臭名出去了,还上哪儿找女子娶妻?
稍微周正点儿的家庭,都不会让女儿嫁过来,更别说是像昔鱼这种门第的千金小姐了!
“你的品行问题,就且放过不提。”
昔鱼凄惨一笑,眼含泪光,“只谋杀亲子一条——够不够?!”
一句话,如石破天惊,震得三个当事者倏然一愣。
昔鱼虽说不知此事端底,但她相信这么大的事,刘夫人绝不会擅作主张,一定跟刘乘序商议过。
而刘乘序——确实是知情的。
可他哪里肯认?!
“无凭无据,你分明是在信口胡说!”
“哼!”
昔鱼一声冷笑,目光如炬,盯视着刘氏:
“刘夫人!你那天端给我的打胎药,我没有喝完。剩下的药汤——我已经让画眉送到我大姐那儿去了!”
众人这才留意到,只有丫头莺歌在屋里站着,画眉并不在屋里。
“还有,那个给我瞧病的郎中,现在——应该正在隽王府回我大姐的话。他的证词,京兆府一定会采信的。”
刘氏母子和凤菲儿都变了脸色,个个如筛糠般哆嗦起来。
“昔鱼啊,”
刘夫人硬着头皮,用央求的语气解释说:
“此事……我是有苦衷的。你们都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没有以后了!”
昔鱼的脸色钢一般硬,语气毫无回旋余地:
“我宁可剪了头发做姑子,一辈子陪伴青灯古佛,也胜过在你刘家忍气受欺!我一定要跟刘乘序义绝,你们就等着京兆府传唤吧!”
刘夫人直了眼,拼命努嘴示意刘乘序阻拦。
刘乘序也有些心慌。
但他在昔鱼面前强势惯了,一时也放不低姿态,迟疑着拉不下脸。
这时,仆役进来禀报道:
“夫人,大少爷,隽王妃过府来了,说是......来接大奶奶的。”
刘氏母子这下都怂了。
他们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决定先稳住隽王妃,然后再慢慢安抚住昔鱼。
“隽王妃一定是来看望你们大奶奶的,快请到厅堂!”
刘夫人满脸堆笑,亲自到厅堂迎接。
音宛走进厅堂,并不正眼看刘夫人,只是淡淡地说:
“刘夫人,本妃今日是来接我妹妹回去的。她进门时带的妆奁,我的人顺便一并带回去。麻烦夫人提供个方便。”
说完,音宛就上前拉住了昔鱼的手腕,跟她一起往外走。
“啊呀,隽王妃且慢走!”
刘夫人赶紧拦在她们前面,陪笑说:
“小夫妻闹点不愉快,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又好起来了。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再说了,当年王妃您也跟隽王爷闹过和离,现在还不是这么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