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时过境迁,那刘乘序已经娶过一房妻子。
只不过其妻已不幸病逝,留下了一个不足一岁的儿子。
女儿嫁过去做续弦,一进门就给人家孩子当后娘,吴夫人也是很不如意的。
可刘家婆婆说,中人之家不取再醮之妇。
昔鱼是嫁过人的,强娶也好,被迫也罢,到底进过人家府门,声名已经是不清不楚的了。
像他们这样的门第,愿意娶昔鱼,也是念在以前订过亲的份儿上。
刘家话里话外的意思,这门亲事,已经算是他们低就、恩赐的了。
吴夫人起先也没吐口。
她私底下请人为昔鱼说过婆家,牵了好几次线都没成。
情况确实如刘家所说,对方对昔鱼嫁过人那段“黑历史”,都是非常介意的。
吴夫人见此情形,也就丧了气。
后来刘家又上门提亲事,虽则不如意,可吴夫人也没别的办法,就跟何学士商量了一下,答应下来了。
何家于是就为昔鱼准备起嫁妆来。
刘家因为是续弦,加上也很介意昔鱼不怎么好的名声,就没大肆张罗,只小打小闹地办了婚礼,将昔鱼接走了。
音宛有一次回何府探望二老,从他们口中得知:昔鱼在刘家,日子过得并不好。
婆婆刘氏只是想替儿子找个人照看孙子罢了。
她并不喜欢昔鱼,经常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刘氏的二儿子也已婚配,娶的妻子名叫凤菲儿,是如妃的远房外甥女。
菲儿生性伶俐机巧,惯使手腕,常在刘氏跟前谮害昔鱼,搬弄是非。
刘氏是个糊涂人,对菲儿言听计从的,二人沆瀣一气,没少刁难昔鱼。
偏昔鱼继承了何学士纯良的天性,又自幼读书读成了书呆子,只懂得礼义仁智信,温良恭俭让,对内宅争斗这方面,是一窍不通。
因此,她每日循规蹈矩、侍奉公婆,辛辛苦苦操持家务,累得不轻,却也没落得一声好,反而经常碰壁,受了不少委屈。
昔鱼每每诉于夫君。
那刘乘序本就是个凉薄之人,先是让她忍一忍就过去了,后来昔鱼说的次数多了,他就不耐烦,反而怪昔鱼多事。
昔鱼有苦无处诉,只得默默压在心里。
回娘家时,昔鱼怕高堂为她担心,却也不敢多言。
还是吴夫人看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悄悄问她的丫头莺歌,从而得知些她在夫家的情况。
吴夫人就向何学士抱怨道:
“昔鱼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哪知到了刘家,竟遭她婆婆百般刁难。每天天不亮去请安,让她捏肩揉腿的。有时跪着,被大半天数落,也不怕地上凉着。刘家这也太作践人了,你好歹跟刘詹事说说。”
何学士再见到刘詹事,也曾委婉地提了几次,让他多关照自己的女儿。
但刘詹事此人大大咧咧的,素来不管内宅之事,也不怎么把这种小事放在心头。
吴夫人见情况没好转,也曾寻些个由头到刘府去看。
去的次数少时,刘夫人面儿上还客气点。去得频繁了,刘夫人就看出她的用意,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次,吴夫人又一次登门。
正好刘氏嫌昔鱼没照顾好孙子,正叨叨唠唠地抱怨。
吴夫人听了大为不爽,接口道:
“亲家,昔鱼在我们府里,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有大小十几个丫头伺候着,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哪里能照看得了小娃娃呢?”
刘氏不满地冷笑几声:
“在你们家里是千金小姐,可出了门,就是人家媳妇了。难道不该侍奉公婆、服侍夫君,照看一家子?!这可都是做媳妇的分内之事啊!”
“分内之事?!”
吴氏也火了,
“你们刘家也是堂堂的三品官府邸,难道连个婆子乳母都使唤不起,非要她一个没生养过的新妇去照看小娃娃?”
昔鱼见母亲跟婆母吵起来,慌忙过来拉了吴氏的胳膊阻拦。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见刘氏歪了歪嘴,神色倨傲:
“谁家女儿都娇惯,可不都得从小就教养女戒女德、学习女红针黹?哪家娶新妇,都不是为了讨一尊佛像回来供着的!”
吴氏被堵得无话,脸憋得像猪肝一样。
她顾及昔鱼在婆家的日子,不敢与刘氏撕破脸,只得忍下一口气,讪笑着把话重新说圆:
“亲家,我不是说昔鱼不能做事,不过,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性急,慢慢学着就会了。亲家看我薄面,担待她一些,别急躁了。”
“就是看亲家面子,我才肯这么担待呢。”
刘氏却毫不给她台阶下,
“不然,哪里能容下外人上门,插手我们刘家的家事呢?!”
听这话的意思,她是嫌吴氏经常上门,很是不满。
吴氏憋一肚子气回府,对着何学士一通抱怨,越说越气,声泪俱下地嚎着,叹昔鱼命苦。
恰好这个时候,音宛回府探望他们。
吴氏对着音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起刘家的种种不是。
她又央求音宛道:
“但凡昔鱼有你万分之一的本事,也不用我抓心挠肝地记挂她。她婆家我是没法再去了,你好歹抽出点空子,去看看你可怜的妹妹吧!”
音宛点点头。
隔了几日,音宛到刘府去探望昔鱼。
门房见是隽王妃过府来,赶紧派人到内宅禀报。
音宛却没耐心等候人来迎接,直接沿着甬道进了宅院,往后院走去。
快到一座垂花门前面时,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传出来。
音宛不由停下了脚步。
门内有婴儿的哭闹声,也似乎有昔鱼哽咽的讲话声:
“是菲儿要绣花,让我去帮她取个花样儿,我让她帮我照看一会儿的……”
“哎呀大嫂,你怎么能含血喷人呢?!哪有这回事儿啊?我何曾向你要过花样儿?!”
接话者,应该就是昔鱼的弟媳凤菲儿,
“我刚好从这儿经过,看到你故意将宝宝椅推翻,他才摔伤的。你怎么倒打一耙诬陷我?!我跟宝宝无冤无仇的,有什么必要弄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