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刘荣皋,奉天晟帝旨意,彻查裕王世子一案的真相。
当然,结局没有悬念:裕王世子——根本没有皇家血统。
看到刘荣皋对此案的奏报,天晟帝心里有了阴影。
裕王——只怕比人前那个谦谦君子形象,要复杂得多。
他开始对裕王心存芥蒂了。
次日,姚相等人再次上奏请立裕王,:
“诚如卿所言,太子是国之根本。立嗣一事非同小可,朕——还需再仔细斟酌一番。”
可他自此却绝口不提立嗣一事了。
裕王唾手可得的太子桂冠,因这个姜昇的闯入,泡汤了。
他的对手当然偷着乐了。
隽王心里疑惑,他断定这姜昇到殿,必有人背地里做功课。
施救姜昇的那位小姐,莫非就是——何音宛?
他没猜错!
那日音宛给娘亲扫墓,回来时从酒馆旁经过,一股血腥味儿闯入鼻息。
她立即下了马车,进入酒馆,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姜昇。
音宛将他救回,听他诉说了缘由,略一沉思,心里就有数了。
她断定裕王灭口必是为夺其子,以便为争太子位增加砝码。
裕王府为世子办满月酒时,音宛为验证自己的判断,趁张氏焦心儿子之时,忽然唤出她的真名“桃夭”。
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
张氏很自然地应声,没有一秒的迟疑。
再算上桃夭进裕王府的时间,也同姜昇所讲的时间吻合,音宛于是确定:这个张氏——就是姜昇的妻子。
知今日天晟帝要与群臣商定太子人选,音宛就让姜昇来击登闻鼓,揭露这个裕王世子的身世。
结果使得裕王在抬腿迈上太子之位的最后一步时,踏空了。
立太子之事折戟沉沙。
且说天晟帝回到雍宁殿,懒懒地靠在太师椅上,眼睛望着虚空处出神。
“陛下,”
皇后轻柔地说着,缓步走了进来,
“臣妾为您熬了些银耳百合莲子粥,您用一些,健脾润肺,调养身体。”
天晟帝点点头,看着皇后放在前面的清粥,出了会儿神,幽幽地叹了口气。
“陛下莫非有烦心之事?”
皇后体贴地拿汗巾为天晟帝拭汗。
“阿容,”天晟帝看看这个跟他经了十几年风雨的妻子,叹口气道:
“这几日,朕放出风来,让他们商议太子人选,想看看他们是怎么站队的。结果……镇南王的势力,还是能够左右朝堂啊。”
皇后心里很想知道,天晟帝到底属意老大还是老二,可若是问,就犯了天晟帝的忌讳。
她只得三缄其口。
倒是天晟帝对这个结发妻子不大设防,自语般地说道:
“他们支持裕王。不过,凭裕王的才智能力,将来只怕会受他们摆布。
“隽王么,倒是智勇双全,大有可为。可惜......羽翼还未丰满,又失去了姚家这一倚靠。唉……”
“陛下——”
高公公从殿外进来,神色严肃,
“镇南王遣人报信,说今晚就能抵达京城,明日早朝即可面圣。”
“唔……”
天晟帝端着的瓷杯晃了一下,有几滴水溅出了杯外。
他强作镇定地点点头:“朕......知道了。”
前些天,镇南王给他上表说过此事。
镇南王称自己年岁大了,体衰多恙,请求将三镇暂时委托给他三儿子叶阊代管,他要回京来调养些日子。
对这个手握重兵的庶兄,天晟帝打心底忌惮,甚至是畏惧。
在前朝时,镇南王的众多子嗣就已经被先帝委以重任,他们一族,把持了天晟朝的半壁江山。
他从先帝手中接过这个烂摊子时,镇南王家族已经尾大难掉,成了威胁王朝的最大隐患。
次日,天晟帝上朝了。
群臣肃立两边,一声“镇南王到”的通禀,让文武立时恭臂俯首,迅速让出通道。
“众位大人——久违了!”
镇南王口中讲着敷衍的话,朝众人略一拱手。
他的神情淡漠骄横,脸上不带一丝笑容,眼睛威严睥睨着,走到了朝堂的最前列,在为他专设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天晟帝客气又关心地问道:
“镇南王,你久戍南境,为国操劳,辛苦了!不知你身体如何啊?”。
镇南王一改方才的倨傲,朝天晟帝一拱手:
“陛下,您不知道,微臣这些年身体是每况愈下,餐饭锐减,夜里难寐,连走路都非常吃力啊!”
他讲话时,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好几次。
朝臣看他确实消瘦了不少,脸上道道深沟如刀刻出来,一张黑皮包裹着骨头,好像那里面没一点血肉。
嘘寒问暖之后,君臣们开始议事了。
今日朝堂的气氛有些沉闷,群臣都小心熠熠唯唯诺诺,不像往日那般挥洒恣肆,畅所欲言。
天晟帝也察觉到了群臣的顾忌,故作轻松地笑着,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活跃气氛。
然后,他环顾群臣,问道:
“众爱卿,今日可有什么朝事要奏?”
朝堂雅雀无声,没有人回应。
天晟帝自觉尴尬,“无事退朝”刚到了他的唇边,就被一句阴沉沉的话阻住了:
“启奏陛下,微臣有要事启奏。”
这声音如同从森寒的地狱中发出,令群臣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讲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权倾朝野的镇南王。
“哦?”
天晟帝面带笑容,转头看向镇南王,
“镇南王有何事启奏?”
“陛下,微臣回京时,途中抓获一朝廷重犯,已将其押至京都,请陛下按律发落。”
镇南王说着,朝殿口一点头。
两名军士走进大殿,其中一个手中牵着绳索。
绳索一层层地绑在后面人的手腕上。那人被野蛮地拉拽着,踉踉跄跄走路不稳。
“跪下!”
军士厉喝一声,飞脚将那人踹跪在地。
那“重犯”身形瘦弱,头发凌乱,脸上有鞭笞的血痕,竟然是一名年青女子。
何学士一见此人,顿时脸色骤变,身体如筛糠般哆嗦着,颤抖不已。
虽然那女子的半张脸都被乱蓬蓬的头发遮掩,可他还是认出来——她是自己的女儿何昔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