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贵妃将承嗣抱在怀里,垂眼看着他,“鞥鞥”地哄着,也不再理会坐席之事。
她猜想音宛翻不出什么风浪,就该乖乖地入座了。
哪知一句令她难以置信的话传进耳朵:
“既然没有我的坐席,那我就告退了。”
徐贵妃惊愕地抬头,见音宛已拉着嘉羿,头也不回地往厅堂门口走了。
贵妃气得两臂“得得”地颤个不停,乳母赶紧将承嗣接回去。
“这逆媳,眼里还有本宫吗?!”
贵妃“啪”地一拍桌子,眼睛瞪着隽王,
“都是你,把一个女人宠得无法无天,忤逆本宫!你说:今日之事,该如何处置?!”
“母妃息怒,这都是儿臣之过。”
隽王拱手认错,一边说一边匆匆往外走,“儿臣这就回去惩罚她,绝不手软!”
话音未落,人已走出厅堂门,离去了。
把个贵妃气得噎住,抚着胸口喘着粗气。
姚玉儿忙过来帮她捶背,认错道:
“母妃息怒,千万不要伤了贵体。这都怪玉儿虑事不周,惹出事端来,白白辜负了母妃一家团聚的好意。”
贵妃摆摆手,脸肝红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儿垂泪道:
“音宛会使手腕,辖制王爷,玉儿受她欺负亦非一日,只忍气吞声,不与她计较。只是……”
她偷瞄一眼贵妃的神色,接着说:
“承嗣居世子之位,必为音宛不容。王爷又受她摆布,只怕……”
“隽王府,还轮不到她为所欲为!”
徐贵妃疾言厉色,怒道,
“玉儿你放心,本宫一定会设法,保世子地位稳固的!若敢让她在隽王旁边翻手覆雨,王府以后还会有宁日吗?!”
这次,贵妃为了保承嗣这个世子,可真下了大功夫了。
她在天晟帝耳边吹风,大赞姚玉儿贤德,世子聪明健壮,相貌堂堂,有乃祖之风。
哄得天晟帝龙颜大悦,最后答应了她的请求,将世子册封为“稷郡王”,并将毗邻京城的宿州赏赐给他做封地。
此谕旨在朝堂上一宣布,在群臣中掀起不小的风浪。
隽王世子不足周岁就封王,足见天晟帝对其重视。这也差不多等于公告群臣:叶承嗣就是皇位的继承人了。
裕王如遭雷击,众大臣也各怀心事,开始掂量站队问题。
有內侍提前到隽王府里报喜信儿,王府里顿时沸腾一片。
世子被封郡王意味着什么,这王府里的仆从也都心里有数。
隽王府很可能就是潜龙之邸,将来他们跟着主子,就能鸡犬升天呢。
隽王府高搭彩棚,焚香沐浴,设下香案,等候着天子使臣。
姚玉儿笑容可掬,洋洋得意地听着身边人的满口奉承、敬贺之声。
这次贵妃可真给力,大大长了她和世子的颜面,灭了音宛的威风。
“宜华苑——应该已经收到这个消息了吧。”
姚玉儿拨弄着她染得鲜艳的红指甲,懒洋洋地问,
“估计这会儿,那贱人都气炸了。哼,跟我斗?斗得过吗?咱走着瞧,以后,有她好受的。”
“就是,就是。”
张嬷嬷笑得三角眼挤成了一条线,
“等咱郡王爷长大继了位儿,王妃您才更享受万人之上的荣光呢!”
“咱们府上,一位王爷,一位郡王,普天之下,有哪家比咱们王府更尊贵呢?”
两个贴身丫头锦屏和银烛也谄媚道。
“姚王妃,宫里高公公快到府上了,请您赶紧出去接旨。”
听到禀报,姚玉儿赶紧换上正装,在一群丫头婆子的簇拥下出了昭阳院。
院外的甬道上,远远过来一群人,姚玉儿一眼就认出了走在中间的何音宛。
“唷,何音宛?”
她停下脚步,高仰着下巴,笑靥如花,
“我们家世子就要受封郡王爷了。这以后,你还拿什么跟我争座次呢?别说下首的位子了,就是跪着的位子,只怕你都求不来了!哈哈哈……”
姚玉儿狂笑着,扬长而去。
音宛已收到信儿,知道承嗣受封为郡王,今日宫里就要来人到府里宣旨了。
见姚玉儿如此猖狂得意,她咬咬牙,心里别是一般滋味儿。
走到前面的大院里,见仆从们早已列队侍立着了。
高公公已到,站在香案后面。
他知道隽王府的份量,因而在这里并不敢托大,而且态度很和蔼:
“两位王妃都到了?那——咱家就开始宣读圣旨了。”
姚玉儿和音宛,抱着孩子的乳母,还有被嬷嬷拉着匆匆赶过来的嘉羿,管家以及所有仆妇,全都应声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室添嗣,福泽绵延,为宗庙万世之庆,朕心甚悦。现封隽王世子叶承嗣为稷郡王,赐邑宿州。”
“臣妾代世子谢陛下隆恩!”
姚玉儿叩头谢恩,伸手去接圣旨。
高公公赶紧把胳膊一抬,避过她的手,说道:
“王妃请稍候,待咱家宣读完毕。”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宣读道:
“皇孙叶嘉羿,天资颖慧,赋质端凝,乃国之良嗣,朕之嘉孙。特册封为睿王,赐邑丰州;皇孙叶祺姿貌佳秀,朕心甚爱,封为宸郡王,赐邑沃城。钦此!”
姚玉儿的脸瞬间煞白,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不得不随众人磕了头。
方才的兴奋心情不翼而飞,心揪成了一团。
何音宛的两个儿子竟然都封了王!
而且,嘉羿封的还是亲王,跟隽王同等了!
之前送信的人明明说,只册封了世子叶承嗣啊!
怎么转眼间,圣旨竟会变成了这样?!
这样的封赏,跟羞辱有什么差别?!
到底这事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难道……是隽王做了什么?!
正如姚玉儿所猜测,隽王在朝堂听到世子被封王之事,一散朝就到雍宁殿找天晟帝。
天晟帝以为他来谢恩,谁知他神色凝重,恳求道:
“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不愿接受父皇对世子的封赏。”
“为什么?”
天晟帝纳闷了。
“儿臣长子嘉羿,聪敏睿智,读书习武勤奋刻苦,才智非凡。若封赏,也该是嘉羿。世子年幼,当不得这么大的福气。”
“圣命不是儿戏,朕已在朝堂晓谕众臣,难道能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