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大院。
夏季午后,炙热的阳光爆烤着大地,路上看不着行人,只有一群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四处疯跑。
裴铮顶着大太阳往家走,路过这群小崽子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嗯,岁数最大的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没有老二,再一瞧,个个晒得乌漆嘛黑,我妹妹白白嫩嫩,比洋娃娃都可爱,这里面肯定都不是。
裴铮放心了,背着行李继续往家走。
走了几步,身后突然响起小女孩儿的声音试探性喊道:“大哥?”
裴铮:“……”
裴铮一震,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灰扑扑的小女孩儿,全身脏兮兮的,唯有一双大眼睛眨阿眨,黑葡萄似的眼珠滴溜乱转,鬼灵精怪极了。
“……小夏?”
虽然多问了一句,但仔细打量长相后,裴铮已经基本确定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妹妹裴小夏。
裴铮忍不住扶额,两年不见,他那可爱又白嫩的妹妹怎么变成这副埋汰样了?
没道理啊,陆浓可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吴姥姥那更不用多说了,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导致漂亮妹妹变成了小泥猴?
谁知小姑娘背起小手,对裴铮在小弟面前喊她小夏颇为不满,小大人一样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叫大夏,阁下就是我裴大夏的亲哥裴小铮吗?”
???
裴大夏?裴小铮?
裴铮眯了眯眼睛,内心有点复杂,手也有点痒痒。
要是个弟弟,他一早就撸起袖子收拾了,裴铮告诉自己忍住,是个妹妹,还是在娘胎里就宠着的妹妹,不能动手。
他这几年在部队立功升职,已经被提拔成副营长了,又因执行任务见过血,身上自有一股杀伐气势,一眯眼,这股气势不是白给的,顿时吓得裴小夏身边几个小孩儿瑟瑟发抖,眼泪马上就要下来了。
可惜裴小夏也不是吓大的,她亲爹身上气势比亲哥还足呢,吓唬小孩儿算什么本事?
裴小夏撇撇嘴。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裴铮木着脸说:“回家吗?”
小姑娘想了想,点点头,“行!”
随后,就见她转过身朝余下的小崽子们挥挥手手,“今天散了吧,我大哥回来了,我得回去招待他,哎,家里没有我不行。”
其中一个胆大的小屁孩听后依依不舍,抽了抽鼻涕说:“老大,今晚还出来吗?”
裴小夏:“看情况,你们先回家吧。”
一群小崽子们如蒙大赦,瞬间作鸟兽散,跑了个干净。
只剩下裴小夏和裴铮两人留在原地,见小弟们都走光了,裴小夏背着小手,颇有气势地走到裴铮身边……伸出两条小胖手,极力昂起头仰视裴铮:“咱走吧。”
一大一小就这么对视了片刻。
“……”
这小家伙方才不会是在其他小崽子面前要面子吧?等人都走了才让他抱。
裴铮嘴角抽搐,她才多大……
果然是他见识少啊,不过想想小家伙是陆浓的女儿,瞬间又觉得合理,老二顾淮也是个天才少年,裴小夏早慧实属再正常不过了。
裴铮认命蹲下身抱起脏兮兮的小祖宗,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大哥,你会开坦克吗?爸给二哥做了坦克玩具,可好看了,比给我做的小狗好看。”
“大哥,你有□□吗?爸就有,我也想要。”
“大哥大哥……”
裴小夏自来熟得很,裴铮都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话,但这小东西看着脏兮兮的,抱在手里却是小小的软软一团,裴铮也就原谅她的聒噪了,时不时应个一两声的。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说,兄妹俩迅速熟络起来。
推开熟悉的门扉,院内一片姹紫嫣红奈何天,外界的动荡不安,于这个小院子而言似乎都无关紧要。
秋千架旁安置了一方书桌竹椅,竹椅上端坐着个持书少年,少年脚边趴窝一只老狗,听到开门的声音,老狗机警抬头,少年也将目光投来。
紧接着便惊讶起身。
几年不见,顾淮已经长成了个小小少年,站在花树下恍若一尊玉人,他小时候也白,像一团糯米团子,甜甜糯糯,任谁见了都想咬上一口。
如今长大了,白团子变成了玉人,俊秀的五官配上牛奶倾斜泼洒般的白皮肤,炎炎夏日下见了他的人,心里硬是沁出一阵清凉来。
裴铮再低头看看怀里灰扑扑的小泥猴,难得乐了。
“大哥,你回来啦。”顾淮见到裴铮非常开心,连忙走过来接住裴铮手里的行李。
裴铮也不和他客气,把行李交给顾淮后一手抱裴小夏,一手揽住顾淮朝屋里走去。
“你妈和老头子还有吴姥姥都还好吧?”裴铮问。
“都好,”顾淮认真回道,“就是这几年你连过年都不回来,大家都想你,吴姥姥天天念叨着要等你回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妈也是,偷喝爸好酒的时候总说没人陪她喝酒。”
至于裴寂安,顾淮没说,但裴铮自己也明白老头子的尿性,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是正常,要是哪天顾淮告诉他老头子想他,这才不正常。
裴铮的面色柔和下来,出门在外皆是游子,没人不想家,家不仅仅是个场所,有父母亲人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裴铮再是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午夜梦回也是想念家人的。
不过他听顾淮说陆浓想他时便撇了嘴,吴姥姥想他他信,至于陆浓,就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儿还能想他?
呵,是想念欺负他的日子吧?
兄妹三人进了屋,裴铮环视一番,家里倒没怎么变,“家里没人?”
顾淮把行李放到沙发上,懂事地给裴铮倒水,“爸在部队,妈和吴姥姥去小青山采草药了,咱们山里没那种草药。”
裴小夏在一旁撅嘴,“我也想去小青山,妈不让。”
说完葡萄大的眼珠子一转,扒着裴铮说,“大哥,咱们去接妈和吴姥姥吧,草药可重了,妈和姥姥两个人拿不动。”
人小鬼大,裴铮忍不住捏了一下裴小夏的小脏脸。
裴铮又看向顾淮,难得顾淮也一脸期待看他,裴铮一顿,猜测他原本也是想上山玩的,留下来是为了照看妹妹,心里一软。
这倒是裴铮想错了,陆浓怕带着他们兄妹一起上山照顾不过来,让顾淮留在家里看着妹妹是真,但顾淮对上山没有裴小夏那么大的兴趣,相比之下他更乐意在家看书。
之所以期待是因为他很久没和大哥一起出去玩了。
“走吧,咱们去接人。”裴铮见弟弟妹妹都想去,一口干掉杯子里的水,雷厉风行动起来。
“好耶!”裴小夏欢呼。
小青山山下是玉水大队,要想去小青山,必定要先进玉水村。
进了玉水村,顾淮带路往小青山山脚走,发现路上有村里人也往这个方向走,路过的村民时不时打量穿着军装、面目英俊身材挺拔的裴铮。
越往山脚那条路走,院落越少,直到走近一处最靠近山脚的院落,门口聚集了许多瞧热闹的人,院子里敲敲打打,看样子里面有人在结婚。
裴铮不是个爱瞧热闹的人,裴小夏倒是跃跃欲试,裴铮和顾淮默契地选择视而不见,带着她继续往山里走。
一进山,裴小夏就撒开了欢,薅花抓草,什么都要碰碰,裴铮直脑袋抽抽,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浓不带她上山的原因了,哪里危险往哪走,最喜欢往草丛深了去,万一碰到毒蛇不是开玩笑的。
裴铮深觉她不该是个姑娘,应该托生成一个小子啊。
走到一处较安全的地带,裴铮喝多了水,有点尿急,嘱咐两个小的待在原地等他回来。
“我不回来你俩不许离开这个地方。”
裴小夏眼珠子刚要乱动就被顾淮按住脑袋,说:“哥放心,我会看好小夏的。”
“是大夏!”裴小夏不满地强调,不过到底没再反抗,裴小夏虽然大大咧咧,但却有动物一样的敏锐,在这个家里她最不怕的是亲爹,第二不怕的是吴姥姥,最怕的是二哥和妈妈,二者不相上下。
至于大哥裴铮,和亲爹给她的感觉差不多,所以虽然才和大哥相处不久,但比起二哥来,她更敢和大哥闹。
裴铮走后,裴小夏蹲在地上捉蚂蚱,顾淮就近坐到一块石头上休息。
“就、就在这、这儿说吧……许、许许月华,你到底要让、让我我我俩干、干啥?”一道声音自顾淮和裴小夏身后的草丛里传来。
裴小夏一震,不待顾淮阻拦便好奇地朝草丛探看。
许月华一阵冷笑,“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儿个是我姐结婚的日子,想让你们给她和她对象一个惊喜罢了。”
结巴听完,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许月华,他们哥俩在偷鸡摸狗好些年,这是第一次有人叫他们给人送惊喜,“你、你没事吧?这、这种事你、你你找我哥、哥俩干干啥?”
许月华一噎,心里骂这两个蠢货,连好赖话都听不懂,只能图穷匕见,直接讲明白要让结巴和二混子干的坏事,“那些人在吃席顾不上新娘,到时候我把其他女知青引开,你们从后院偷摸去知青院把徐瑶打晕搬到山上来,你俩想对她干什么都行。”
许月华的暗示太明显了,结巴和二混子都是光棍,把一个新娘子绑到山上,还能干什么?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徐瑶留啊。
草丛后的裴小夏虽然不明白许月华话里的暗示,但她听懂了几个关键字眼,“打晕”、“偷摸”,一听就是不干好事,方要惊呼出声,就被人一把捂住嘴巴。
原来二哥顾淮也凑了过来,顾淮竖起食指放在嘴上,示意裴小夏安静,裴小夏赶紧点头。兄妹二人又听到一直不说话的二混子突然粗声粗气地说,“给多少钱?”
“什么?”许月华愣住。
二混子皱眉,“你不会是想让我们白干吧?”
结巴一听立马跟着说,“对、对,不不能白干!”
“到时候白得一个媳妇,怎么叫白干?”许月华拉下嘴角,暗骂两个蠢货贪得无厌,见两人一副不给钱就不干事的样子,只好从裤兜里掏出十块钱。
“钱给你们了,要是不干事,我就找人把你们送到牢里改造。”
“发发发发财啦!”结巴眼疾手快从许月华手里抢过一把钱,翻来覆去的点钱,连许月华什么时候走都没注意。
回过神来,结巴想起许月华的话,纳闷地问二混子,“咋咋就白、白得一一个媳、媳妇?”
“俺也不知道,”二混子粗声粗气地说,“可能是说有了十块钱,咱也能娶个媳妇了。”
“啊对对对对。”结巴一拍脑袋觉得二混子说得对。
这俩人别看整天偷鸡摸狗不干正事,可一个二十三一个十六,年岁都不大,只不过长相显老而已,压根没听懂许月华的暗示。
也算徐瑶运气好,许月华来村里回娘家,恰巧今天徐瑶出嫁,她来参加婚礼的时候碰上了来蹭饭的结巴哥俩,临时起意想到了坏许月华清白的毒计。
要是她早一天设计,说不定就去找村里那几个四五十岁的老光棍了。
不过光是新婚之夜把新娘打晕绑到山上来也够坏了,大晚上把一个年轻女人扔到山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顾淮拍了拍裴小夏,暗示她悄悄离开,裴小夏跟着顾淮往后退,谁知一个不注意脚下踩到一只刺猬。
“哎呦。”
没踩实,可却被绊倒了,还发出了动静。
“谁、谁在那儿?”结巴吞了屯唾沫,紧张兮兮地问,却不敢上前拨开草丛。
小青山是玉水村的后山,村里人死后大多葬在山上,因此山上坟多,结巴小时候常听老人讲鬼故事,每个故事的开头都是小青山上下来的老精怪吃小孩儿,到后面就是后山上下来的老鬼吃小孩儿,栓上门都不顶用。
结巴极害怕上后山,这回要不是许月华答应给钱,他才不来呢。
四周一片寂静,一阵阴风吹来,山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这下子连二混子都怕了,他和结巴是姑表兄弟,结巴的姥姥姥爷是他爷爷奶奶,他也是从小听着鬼故事长大的。
结巴不敢来后山,他比结巴强点,不敢单独一个人来。
草丛后面,顾淮和裴小夏对视一眼。
半晌,正当结巴和二混子放下提着的心时,一道断断续续声音响起,“……给我烧纸……”
结巴大脑充血,双腿发软,二混子拉着他想跑都跑不动。
就听那鬼又说:“……别想跑……晚上找你。”
结巴一听鬼晚上要到家里去找他,瞬间吓尿了,是真尿了。
“唉……”“鬼”又一阵叹息。
“村口大树下埋了金子,挖出来给我买纸钱。”
金子!
结巴和二混子听完这句眼睛一亮,心脏砰砰直跳,金子啊,他们要发财了!这一刻对金子的向往已经超过了对鬼的恐惧。
“那是我的钱!”却在这时,一道极为尖锐刺耳的女童声音响起。
结巴和二混子浑身一抖,又瑟瑟发抖起来,竟是一对鬼吗?
相比起男鬼,女鬼更可怕,还是个小气的女鬼,两人越脑补越可怕,脸色都隐隐发青了。
“……村口大树下埋了金子,挖出来给我买纸钱。”
男鬼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结巴和二混子等了一会儿,没有女鬼的声音,想来女鬼该是被男鬼制服了。
兄弟二人抹了把头上的汗,口干舌燥地说:“好、好,一、一定给您老、老人家烧、烧烧纸,俺们这、这就、就去挖挖挖金子。”
“您、您可千、千万别别来找找俺们。”
说完你拉着我我拉着你,狼狈逃走了。
草丛后,装神弄鬼的兄妹二人等了一会儿,见人彻底走远才松了口气。
“哈哈哈哈哈太笨了。”
裴小夏恶作剧吓走两个混子,偷笑说:“真是笨蛋,比宋叔叔家的大头还笨!”
“二哥你说,他俩挖不到金子晚上会不会吓哭啊?”
“……”
依照这两个笨贼胆小如鼠的性格,还真有可能。
顾淮自己也没想到两人竟然丝毫不怀疑有人装鬼吓他们,真信了。
这让他有点无趣,他都想好了被戳穿以后该怎么耍着两人玩了。
顾淮撇撇嘴。
不过那个许月华……要是顾淮没记错的话,许月华是部队里一个营长叔叔的妻子。
“……我要去村口瞧笨蛋挖金子,二哥你跟我一起去,二哥,二哥!”裴小夏摇晃顾淮的手臂,见顾淮在想事情不理她,耍赖挂在了顾淮脖子上。
连亲妈都不找了,恨不得立马跟上结巴两兄弟看热闹。
不过她本来也是借着找陆浓的由头出来玩。
顾淮回过神来,没管裴小夏耍赖,裴小夏向来把耍赖当撒娇,顾淮拖着一坨裴小夏往前走,朝四周望了望,“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对哦,大哥呢?”她才想到大哥已经消失好久了。
“大哥不见了,我想……”裴小夏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嘿嘿笑着刚要继续说话,就听顾淮打断她。
“你不想。”顾淮面无表情地说,他做这个表情时,神情和裴寂安极为相似。
“大哥让咱们在这儿等他回来,他不回来我们就不能走。”
可以说顾淮非常了解裴小夏了,她一撅屁股顾淮就知道拉的什么屎。
果然裴小夏从顾淮身上跳下来,拖长声音说,“二哥~好二哥~咱俩先去瞧热闹吧,一会儿再回来找大哥,我保证马上就回来。”
说着,裴小夏就要开溜。
只是还不等她跑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扯住领口,随后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裴小夏扑棱两下,到底由于年龄差距挣脱不开,悻悻停下。
等到裴铮背着一个重重的竹背篓,手里提着一只野鸡从山里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兄妹乖乖待在原地等他,欣慰不已。
裴铮方才解完手时碰上一只野鸡,信手把野鸡抓了,刚巧碰上挖草药的陆浓和吴姥姥。
吴姥姥听裴铮说是来接她们的,感动不已,拉着裴铮好一阵嘘寒问暖,直到听到裴铮说顾淮和小夏也来了才松开手,嘱咐他回来找弟弟妹妹。
“哥哥哥哥哥,我跟你说啊……”裴小夏一见裴铮回来,憋不住事,得意洋洋把自己装鬼吓走两个笨贼的事告诉了裴铮。
她虽然聪明早慧,但人太小,说话只注重讲自己感兴趣的部分,但裴铮仍从只言片语里听出了不寻常来。
待到裴小夏说完,裴铮皱着眉头看向顾淮。
顾淮又把事情从头到尾、条理分明地讲了一遍。
这下子裴铮的脸彻底阴了下来,他没想到弟弟妹妹竟然能遇到这种事,也是他疏忽了,只以为把俩人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他片刻就回来,依照顾淮的聪明和裴小夏的机灵,应该不会有危险。
不过等听到这俩小东西装鬼吓唬人,把两个二流子诓去村口挖土,一时又啼笑皆非,既为俩人的经历捏了把汗,万一两个二流子狠下心拨开草丛,或者看穿有人装鬼,恼羞成怒怎么办?
两个成年男子对付两个小娃娃绰绰有余,一个不好两个小家伙就会受伤。
同时裴铮又感慨于他们的机灵应变,心里的骄傲油然而生,不愧是他裴铮的弟弟妹妹。
“没吓到吧?”裴铮问两人。
这话问完裴铮自己都觉得很多余,就看顾淮没事人一样的神情,还有裴小夏那一脸想看热闹的兴奋,他摇摇头失笑。
“走吧,你妈让我们先回去,她们还要再采一会儿。”裴铮把野鸡藏到竹篓最底下压好。
原本裴铮还想带着顾淮和裴小夏在山上多玩一会儿,但这会儿知道了有人想要害人,总要去确认看看。
万一两个二流子回过神来,明白自己被骗了,没去挖金子,而是干坏事了,他要阻止事情发生。
顾淮心细,看了裴铮一眼,若有所思。
唯有裴小夏没玩够,她还想看大哥是怎么抓到野鸡的呢。
下山路过知青院子,看热闹的人和吃席的人还没走,裴铮个子高,朝院里扫了一眼,一眼就看到那个叫许月华的女人。
几年不见,许月华早已不见了少女时期的明媚可爱,脸上多了些市侩,身材走样,很像一些结婚生完孩子就胖起来的妇女同志。
裴铮记忆力不错,对许月华这个人是有印象的,前几年部队一个很有能力的副营长结婚,对象就是许月华,再往前他还听了回许月华和徐瑶的墙角。
在他记忆里,许月华不是盏省油的灯。
只是没想到几年不见,她的心肠变得歹毒起来,路越走越窄。
裴铮收回目光,低头询问顾淮,“那两个人来了吗?”
顾淮摇头,“没看见,咱们去村口看看。”
“好。”
裴小夏听到大哥和二哥的交谈,小脑袋倏尔抬起来,来了精神,“是要去看笨蛋挖土吗?好耶,快走快走。”
兄妹三人到了村口,果然在村口看见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围着一棵槐树吭哧吭哧挖土,样子滑稽又可笑。
这会儿村里人都在知青院瞧热闹,倒没什么人关注他们。
“他们真的在挖!”裴小夏睁大眼睛。
裴铮抽了抽嘴角,怪不得裴小夏嘲笑俩人笨。
更离谱的是后续,有人看见裴铮兄妹三人驻足,进而看到在槐树下乱挖一通的结巴兄弟,好奇结巴他们在挖什么,遂上前打听。
结巴当然不想让别人得了金子去,支支吾吾不说实话,只想让人走开,这下子更加引人注意了,来人也是个精明的,见状更加确定结巴在挖好东西,死活不走。
一来二去双方心里都生出火气,动起手来。
裴铮:“……”
顾淮:“……”
裴小夏好奇地问两个哥哥,“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大概是分赃不均。”顾淮干巴巴地说。
裴铮:“……”
来人以一敌二,打不过结巴兄弟,恼羞成怒,吐了一口唾沫,回村把结巴在村口挖好东西的事告诉了自家兄弟了,并且领着几个大汉来到村口。
这下子变成结巴兄弟打不过人家了,两人被痛揍一顿。
裴铮在一旁拿捏着尺度,待到后来的那家子要下重手的时候才出来阻止,不过就这样也够结巴兄弟喝一壶的了,这俩人最起码三天下不来床。
应该是没机会去知青院害人了。
这时候村里的大队长也匆匆赶来,听闻有人在村子里挖出的好东西,心里一唬,村子里的东西都是公家的,可不是个人的,挖出来也要交公!
他转着圈问了一遍,都说有好东西,可愣是连根毛都没见着,好东西到底是啥在哪呢?
不过大队长不愧是大队长,一顿忽悠加恐吓,就从结巴嘴里套出了实话,等听到结巴说后山上有鬼让他到村口老树下挖金子的时候,大队长眉心一跳。
按理说上头要破/四/旧,扫除/牛/鬼/蛇/神,不能不该信结巴的话,可要是不信,难保有人私底下偷摸来挖金子,万一真挖出什么来,可没人会把金子交公。
归根结底,大队长还是比较迷信的。
大队长咬咬牙,冠冕堂皇地训斥结巴,“别胡说,哪来的鬼。”
“不过这棵槐树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辈就有了,要是藏点东西也说不定,我看大家伙心里也有疑惑,今天当着大伙的面挖开,不管有没有东西,都叫你们安心。”
这话说完,吵吵嚷嚷的村口安静下来,大队长挑了几个青壮汉字围着榆树热火朝天挖起来。
围观的村民满脸挡不住的喜气,都觉得这回挖到金子虽说是公家的,可公家的也是大家的,就算最后上交了,多多少少也会发下来点奖励,不管粮食还是票子,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裴铮:“……”
顾淮:“……”
这是怎样一种抓马场面。
“啊……还真挖啊唔。”顾淮一把捂住裴小夏的嘴。
三人悄无声息退出了人群,裴铮和顾淮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裴铮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写了几句话后递给顾淮。
顾淮聪明的很,看完纸上的字后说,“给徐瑶的吗?”
裴铮点点头,“对,给她本人,我和小夏在这里等着。”
“好,我这就去。”
等到顾淮回来,见到村民们仍旧热情高涨地挖金子,强迫自己转过头不看,和裴铮一起带着裴小夏飞速离开了玉水村。
回到家后,裴铮带着顾淮和裴小夏去保卫科把在山上听到许月华害人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随后撂开手彻底不管了。
不过等裴铮下一次回家探亲的时候,倒是听说许月华的对象和她离了婚。
玉水村最后也没挖到金子,最后竟成了个传说,一传十十传百,由此开启了附近大队村子各家挖宝的热闹现象。
谁也不知道传说中的鬼送金子,不过是两个小孩儿的恶作剧而已。
兄妹三人默契地没告诉任何人。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