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吴妈的声音隔着书房门传来:“浓浓,小张说找你有事。”
陆浓放下手里的照片,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打开门,吴妈见陆浓出来, 指着楼下说:“他在客厅等着呢, 瞧着像是有急事。”
陆浓浅浅皱眉, 张开平找她?
“您帮我照看着小淮,我去问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吴妈嘱咐她:“哎, 好,你慢点走, 别摔着。”
陆浓无奈应道:“知道啦, 我又不是小孩子。”
下了楼, 就见张开平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步伐铿锵,经过大半年的刻苦训练, 原本胖乎乎的身躯变得劲瘦有力,圆润的脸蛋变得有棱有角, 虽然没有裴铮五官俊美, 但也是个英挺小帅哥。
真应了“每个胖子都是一个潜力股”这句话。
张开平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急忙转身,见到是陆浓迎了上来,面色焦急地说:“浓浓姐, 我刚才忘了跟裴铮说, 我帮他收信的时候, 赵馨也在, 当时要不是我及时出现, 裴铮的信很有可能被赵馨截胡。”
“什么信?”陆浓很快反应过来, “难道是宋莱西的信?”
张开平点头:“莱西在信里说当初是被一个男人打晕送上了去西北的火车,他在信里把那个男人的样子画下来了,裴铮带着信和画像送找裴叔叔了,如果赵馨和那个男人真的关系匪浅的话,我怕裴铮有危险。”
陆浓吃惊宋莱西的经历,又心生疑惑,赵馨怎么知道裴铮和宋莱西通信?
她虽然没有看画像,但和裴铮同样认为打晕宋莱西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当初袭击自己的人。
如果赵馨猜到裴家人会怀疑她,怀疑以后一定会查她,有很多个方向,赵馨会重点关注对她不利的点——宋莱西。
裴铮或许会写信给宋莱西,或许不会,可是赵馨为了以防万一,也在她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时刻监视着来自西北的信件。
就差一点,要不是张开平及时拿到信,宋莱西寄来的这封信现在就在赵馨手里了。
既然西北真的来信了,而赵馨没有拿到信,那么下一步赵馨会怎么做?
她不确定宋莱西在信里说了什么,会不会铤而走险?
不对,没有看到信的内容,赵馨不确定这封信对她有没有威胁,威胁大不大,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选择继续监视裴铮的动向,另外百分之五十选择铤而走险。
可当她看到裴铮拿着信匆忙出门,百分之五十会变成百分之九十。
张开平说得对,裴铮可能有危险。
陆浓脸色郑重起来,“我现在就给你裴叔叔打电话。”
张开平点点头。
陆浓拨通裴寂安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不是裴寂安本人,陆浓耐着性子说:“找裴寂安,我是他的妻子陆浓。”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响起裴寂安低沉的声音,“喂,浓浓,出什么事了吗?”
裴寂安知道陆浓轻易不会在他工作的时间打电话。
“裴寂安,裴铮去找你了,他到了吗?”陆浓废话不多说。
裴寂安:“裴铮?他不是上学去了吗?”
陆浓听了心说不好,裴铮自小就在部队长大,去部队的路比回家的路都熟,这么长时间还不到,路上必定是遇到了事情,她有些着急:
“宋莱西来信,随信附了一张可疑男人的画像,裴铮去给你送画像,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张开平在裴铮走后来告诉我,他替裴铮拿信的时候遇到了赵馨,赵馨想截信,如果画上的男人真和赵馨有关系,她知道裴铮拿信去找你,很可能会狗急跳墙对付裴铮,你赶紧去迎迎他。”
裴寂安听了皱眉,没有马上挂电话,而是安抚陆浓道:“好,你先别着急,在家好好待着别出去,我立刻去找裴铮。”
“张开平在吗?你让他来接电话。”
陆浓把电话让给张开平,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张开平听完后对着电话大声说,“保证完成任务!”
挂了电话,陆浓还是不放心,可是再不放心她也没办法,只能像张开平来时那样不断在客厅来回走动等消息。
张开平反而平静下来,身姿板正直挺、手放双膝坐于沙发上。
陆浓回头见张开平还在,对他说:“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张开平摇摇头:“我不忙,裴叔叔吩咐我保护好您和小淮吴妈,我的任务就是守好您直到裴叔叔回来。”
“您先坐吧,裴铮的身手自小拔尖,一般人轻易打不过他,”张开平起身要扶陆浓,“您怀着孩子,不要太操心。”
陆浓抖了抖鸡皮疙瘩,她怀孕才五个月,孕肚不大,哪里用得着人人把她当成玻璃人对待。
“不用扶我,”陆浓推开张开平,动作利索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想到什么,眼珠一转,伸手招了招,让张开平凑近,“你去赵馨家打探一下,看她在不在。”
张开平抬眼,“行,您在家等着千万别出去。”
“去吧去吧,我不出去。”陆浓挥挥手。
张开平走后,陆浓抚着肚子,从头开始捋赵馨这个人。
裴寂安曾告诉她,赵馨出身乡下穷苦人家,解放前曾是国民党高官家的丫鬟,解放后回乡嫁给了同村的汉子,几年后丈夫生病去世,没有给丈夫生下孩子的赵馨被婆家赶了出来。
赵馨走投无路,就来京市投奔亲戚,亲戚给赵馨介绍了扫大街的工作,赵馨嫌扫大街不体面,亲戚又给她介绍了工厂的车间临时工工作、国营饭店服务员的工作,都是干了没有两个月就辞职。
这回亲戚找了个门路又把她介绍到宋莱西外家徐家当保姆阿姨,赵馨消停了,没辞职。
五年后,宋莱西的妈妈去世,赵馨嫁给了宋莱西的爸爸,徐家举家搬往上海。
陆浓对赵馨的这个亲戚非常好奇,什么样的亲戚,能包容赵馨一而再再而三换工作?
可要是说亲戚真心对赵馨好,又为何一开始给她介绍扫大街的工作,直接安排她到厂里工作不更好吗?
可惜裴寂安说这个亲戚在赵馨嫁人后就离开了京市,去了港城。
还有,赵馨受不了扫大街也就罢了,可是连工厂临时工、国营饭店服务员都辞掉不干,这两份工作属于工人阶/级,在这个时候是很体面的。
说她心气高,脱离了她出身的人设,她又能在徐家勤勤恳恳当五年保姆。
正当陆浓想的出神之时,外面敲门声响起,陆浓神色一动,走出客厅来到院门外,问:“谁啊?”
过了片刻,一声轻笑从外面传来,紧跟着外面的女人说:“陆妹妹,是我啊,赵馨,你们家今天怎么锁门了,我来看看你,你开开门。”
“……”你都笑得这么反派了,给你开门,我是傻子吗?
陆浓打了个寒颤,不得不服赵馨此人的心理素质,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陆浓:“……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你改日再来吧。”
赵馨轻咳几下,“陆妹妹是故意躲着我吗?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有几位嫂子呢,郑嫂子秦大姐和李嫂子都在,你要是不开门,我们只好去秦大姐家聚一聚了。”
秦大姐?陆浓不解,秦大姐怎么会和赵馨在一起?
就听主持了茶话会的郑嫂子说:“浓浓啊,本来你怀孕我不该这个时候打扰你,可现在大院里有传言说你和赵馨同志有很大的矛盾,赵馨同志主动找到我,让我做个讲和的人,然后你和赵馨同志当面把矛盾说清楚,咱们不要影响内部团结。”
陆浓:“……”
门外秦大姐这时候却说:“既然浓浓身体不舒服,我们改日再来看她吧,解决矛盾不差这一天。”
“就是就是,咱们改天再来。”这是蒋聿的妈妈李令仪。
“那可不行,我怎么听着陆同志健康的很,中气十足,不像有病,”一道略有些尖锐陌生的声音说,“呵呵,不会是装病吧?”
“我看啊,是被裴参谋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娇惯的不得了,所以才不把我们这群人放在眼里吧?”
另有人搭腔,“就是,郑大姐,您看,连您来了她都不开门见一见,明摆着瞧不上我们呗。”
陆浓差点气笑了,赵馨啊赵馨,阴谋不成直接来阳谋,实属给她玩明白了。
她倒要看看,赵馨到底玩得什么把戏。
陆浓打开门闩,放一群人进门。
一开门,秦大姐连忙走到陆浓身边,暗暗给陆浓使眼色:“让我看看,你哪里不舒服?”
陆浓会意,捂着头歪倒在秦大姐身上,轻咳一声说:“不打紧,不过是感冒头疼这种小病,我怕传染给赵馨同志才让她改日来,没想到引起了大家的误会。”
郑大姐打量陆浓,见她皮肤雪白(天生的),眼角发红(你们懂的,昨晚),人也恹恹的,似乎真的生了病,面色由薄怒转为愧疚。
“妹子,对不住,是大姐误会你了,我还以为……”郑大姐真诚道歉。
“咳咳,没关系郑大姐,是我没说清楚,你们快里边请吧。”
陆浓看向赵馨。
赵馨也看向陆浓,一脸担忧,似乎和旁人一样担心陆浓,可是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她朝陆浓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陆浓眯了眯眼睛,下一秒同样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馨嘴角僵住,定定地看了陆浓一眼,跟着众人进了屋子。
陆浓轻哼,跟我玩高很莫测,老子玩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