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沅昊这一觉醒来,就感觉四肢无力,哪哪都不得劲儿。
争着眼睛放空了大约有十几秒钟,才从脑子里迅速闪过从前天夜里开始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Banjo太太和她的儿子Lawson大半夜地像强盗一样出现在他家里,并且把他强行带到医院,还特么是家精神专科医院。
什么意思?
明显是在污蔑他有神经病啊!
还有那帮凶悍的医生,像对待牲口一样二话不说就给他上了那些见鬼的仪器,还给他抽血化验,他肯定要反抗啊,他们却直接上了安定,让他昏睡过去了。
他觉得自己正在遭受着非人的凌虐。
他想反抗,想报警,但是有了昨天的教训,他知道不能蛮干了,不然就是自讨苦吃。
当他缓缓地撑着床坐起来,就看到郑雪莹如一道清浅的影子一样安安静静地默在他的床尾,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
胡沅昊觉得他还有什么不懂的,显然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阴谋诡计。
在国内的时候她就跟他提离婚了,因为他自己没有离婚的打算,就只好拿财产和孩子要挟她,想要断了她离婚的念头。
谁能想到她尽然会给他来这么一手,诬陷他精神病。
没错,他如果真是个神经病,在判他们离婚官司的时候,法官肯定会为Lily的健康安全的成长环境考虑,把孩子判给她。而且她还会以他的病常年带给她的压力为由,争取到更多的补偿和财产分割吧。
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给郑雪莹出谋划策,那是她能用这一招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
这个女人的心,竟能这么狠啊!
郑雪莹瑟瑟地站在床尾,虽然说来的时候义无反顾,但是这会儿确实有点不知所措。他好的时候,她就没办法应对他的冷暴力和毒舌,更别说他现在病着,随时都有可能做出极端的事情了。
他说“这是她的阴谋”,他说她用“阴损的招数”对付他,其实郑雪莹也不知道他何出此言啊!而且就他现在这幅鬼德行,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算计的吗?
“你要吃点东西吗?我今天早上煮了蔬菜粥,蒸了虾饺……”她也不抬头看他,自顾自地去床边的几桌上去拿保温餐盒。
郑雪莹打开保温盒的盖子,把里面叠扣着的两层全部分开,摊开在他面前。想要他这个病,坏得是脑子,并不影响自理能力,也就没有要喂他,只是把筷子递给他。
胡沅昊冷冷地看着她,没有接她手上的筷子。
“你把我弄到这儿来,给我扣上一个神经病的帽子,公司说不定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你知道后果吗?”
郑雪莹皱了皱眉,把筷子放到了他面前的保温盒上,“不是神经病,是抑郁症,胡沅昊你也不用有多大的心里负担,好好配合医生治病,我都上网查了,现在人们的生活节奏快,生活压力大,很多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心理上的疾病,及时干预,很容易就能痊愈了。”
郑雪莹知道这人脾气臭,也知道他工作上的压力大,而自己在他面前说话也没多大分量,“这是澳洲最权威的精神疾病治疗中心,你信不过我,总该相信医生的吧。至于公司那边,我想你们老板也会理解的吧,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不是,就算是资本主义不讲情面,工作没了你还可以再找,还是治病要紧。”
“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你说得倒是轻松,你知道干我们互联网行业的,平均从业年龄在27岁到33岁之间,我特么从集团出去,你让我去喝西北风去!”
胡沅昊的眼睛仿佛浸了毒一样,恨不得把这个愚蠢的女人杀死,“我知道,我说不分给你一分钱,不给你Lily的抚养权,你气不过,也不甘心,干脆就给我来这么一招,大家都不要好过了呗。可是郑雪莹,我特么活得够窝囊的了,罗杰那个孙子处处欺负我,使唤我就跟使唤一条狗一样,我老子为了一个老太太六亲不认都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了,凭什么你也这么欺负我!”
“Banjo太太和她儿子是你找来的吧,你给了他们多少好处!你没有这样的脑子,说,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是简漾那个女人,还是你爸妈!”
“郑雪莹你知不知道,我特么要是完了,你以为你和Lily就能得着好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我就是一把火把房子烧了,把Lily掐死,也不会给你!”胡沅昊的情绪越来越失控。
郑雪莹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满嘴胡言乱语的男人,就好像一把冰冷的刀直接刺穿了她的胸疼。
她的女儿,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铠甲,更是她的底线。
这一刻,她只觉得头脑发胀,血流上头,已经顾不得顾及他是不是个病了,“胡沅昊你说的这都是人话吗?Lily她也是你的女儿!还有,你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除了房子,票子,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告诉你,我郑雪莹不稀罕!你这种人活该众叛亲离,活该一无所有,活该孤独终老!”
胡沅昊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两眼放空地看着窗外,缓缓地说,“郑雪莹,是不是你们都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活着?”他点了点头,淡淡地笑了,“是啊,活着挺没意思的吗,可是,我特么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我就是废物啊!”
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破碎,郑雪莹心里一抽一抽疼,是啊,他都这样了,她还跟他计较什么。
“沅昊,别忘了,爸爸,还有Lily,他们都是你的责任啊,没有人跟你作对,没有人算计你,真的,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
即便不爱了,她也希望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胡沅昊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觉得烦躁,而且他一点儿不认为她还能对他有一点点真心,不只她,还有他的父亲,他的孩子,他的同事……都不在对他存有半点善意,他们或厌弃,或看不起,或不在乎,把他边缘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收起你的假慈悲,不用惺惺作态了吧,郑雪莹,从今往后,咱们俩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懂?”
郑雪莹抬头,对上他凶狠决绝的目光,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滚!”
听到这个字,她仓皇逃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