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妈活着的时候,胡沅昊也没有跟他妈感情多亲密。
他们家算是典型的虎妈猫爸。
年轻的时候胡闵晟除了工作和应酬,家里的事儿其实很少管,而胡闵昇的前妻崔玉华却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家里外头、孩子大人什么都她说了算。
胡沅昊考哪所学校,报那个专业,出国留学,应聘哪家公司,以致后来娶妻生子,其实都是他妈一手张罗的。
可他妈在他身上操心,并且以他为傲,对他来说并不受用。
就像现如今,他自己现在的生活,他觉得并不如意,在很大程度上他还是挺怨恨他妈的。
他觉得如今当初不听他妈的,学这倒霉的工商学,不进这种竞争激烈的跨国公司,自己的人生可能幸福感还要强一些。据他所知,他那些发小不管当初比他学习好的,还是学习差的,现在在上海本市都还混得不错。都比他身在异乡为异客,时时刻刻看那些外国佬儿的颜色好。
但要说让他回国定居吧,现在大家都以为他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了,一旦跳进新的社交圈子,他对自己的适应能力并没有多少自信。
所以在跟薛广兰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看似理直气壮,是为了他已逝的母亲不平,其实是一种对现状的悲愤和不满。对自己,对他父亲,对如今他生活的境遇,种种种种的不满足和不甘心。
而这时候的薛广兰,就正好堵着了他的炮口上,他正好一阵火力全开。
薛广兰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其实就早已经预想到了,这不会是一次愉快的沟通。
所以面对胡沅昊的质疑和怒火,她虽然有些沮丧,却以还可以忍受。
她今天给这个继子打这个电话,是她作为这个家里的一员,作为胡闵昇的妻子,必须要站出坦然面对的。这也是她作为一个长辈应该有的担当。而且她和胡闵昇的婚期将近,她也没办法再往后拖了。
薛广兰抿着唇稍微沉了一会儿,才庄重地开口说道,“你对你母亲的感情我很理解,也很尊重,我也能理想站在你的角度对我这个角色的排斥,但是,请你不要侮辱我和你爸之间的感情。”
他们之前的感情?
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还有脸把男欢女爱挂在嘴边上,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货色了。
胡沅昊更加对薛广兰嗤之以鼻了。
“那好,我就请教一下薛女士,你对我爸的感情有多深啊,有多重啊?请我们家那一百五十多平的大房子深,还是有我爸每个月的退休工资重?”他觉得这个女人既然这么不要脸,他也没有必要跟她客气了。
如果他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这个女人还一点羞耻心的话,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薛广兰被胡沅昊说的一愣。
也就是在她和胡闵昇领证的时候,简漾首先提出来了,让他们先做一个财产公证,他们谁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至少她是真的一点儿没往这方面想。
为什么呢?
她儿子有本事不缺钱,一点儿都不需要她这个老太婆的帮扶,不但不用她帮扶,她的零花,她的棺材本儿,都不用她自己操心,她有这个自信,她的儿子媳妇儿一定能把她的身后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她不图胡闵昇这个人,难道还图财吗?
而且她三十岁不到就开始守寡,要是真想卖身的话,为什么不趁着年轻卖个好价钱,非要等到这把岁数!
她觉得以她对胡闵昇的了解,胡闵昇也知道她不图别的吧,他们双方混到这把岁数的,老来都不是缺钱的人,都没有把那些身外之物看得多重。
所以简漾提出让他们做婚前财产公证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异议。领证之后,关于她跟胡闵昇新生活的所有事宜,全都是简漾张罗和操办的,特别是给胡闵昇装修房子,毫不夸张地说,孩子们给他们花的钱,在市区买套小户型就快够了。
简漾为什么这么舍得?
不是为了让他们两个老家伙住得舒坦?
装修的钱,简漾和于十安也没有算进婚前的财产公证里去,完全是无偿的赠予。
所以计较起来,这个胡沅昊可就太小肚鸡肠了,甚至有点儿可笑了。
薛广兰被胡沅昊气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了,胡沅昊可不以为自己多滑稽,反正觉得自己直接捏到了薛广兰的七寸了,让对方哑口无言了。
“怎么,没话可说了吧?”胡沅昊哼笑一声,“但是薛女士,我警告你,如意算盘不要打得太响了。我爸那房子,有我妈的一半呢,而我有他们一半的继承权,不信,咱们可以走着瞧。”
薛广兰觉得自己对这小子苦口婆心说这么多,耐心已经够好的了,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
她也终于知道胡闵昇的苦恼了,为什么他一再不让她管,这孩子真是没法管了。
“既然这样,我也不再辩解什么了,因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年根儿底下腊月二十一,我和你爸举办婚礼,你要是有时间呢,就带着媳妇儿和孩子回来一趟,我热烈欢迎。当然了,你要是回来跟我算总账呢,我也没话说。”
薛广兰顺着房子的思路一想,就得既然这小子这么膈应她住他爸妈以前的房子,她不住了不就截了吗。
“你不就是担心我会强占你们家的房子吗?要不这样,我做主了,你回来我让你爸把那房子直接过户给你名下,我让我儿子媳妇儿另外给我俩买一处小的。”他们家又不是买不起,而且她也相信,胡闵昇不介意跟着她当个“倒插门”吧。
胡沅昊眼睛跳了跳,这小老太太这话说得够硬气啊!
这种大话她也敢说。
在上海买房子,可比在澳洲买成本高得多了。他工作这么多年了,等于还花光了他爸妈大半辈子的积蓄,才能分别从上海和澳洲买了两套房子,而且两边都是贷款买的。
她儿子有闲钱给她买?
如果这老太太不是吹牛皮,难不成老头儿还真自己傍上了一个富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