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简漾斜了一眼于十安,“让他们都来,妈大抵会不高兴了。可他们也不是天天在这儿,算上咱俩结婚那次,快三年了,这也才是第二回让他们来。”
于十安笑道,“她不高兴也没用,总不能什么事儿都依着她啊。”
简漾往他身上一靠,于十安就顺势把她揽到怀里了。
“其实刚一开始,我也不愿意他们来的,总觉得他们来不来都没那么重要,而且他们什么德行我太知道了,就算不跟这儿惹事儿,也是有点儿登不上台面。可是我又一想,如果不是赶到事儿上,谁也请不起邀请他们过来不是。”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以前呢,我总是觉得他们对不起我,有这样的家人,这样的父母,挺委屈的。现在年纪渐长了,特别是自己有了孩子,就觉得自己其实有点儿狭隘和自私。我不能替他们决定他们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有什么样的三观和经历,但是他们给过我生命啊,而且我能感觉到,他们其实或多或少,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也关心我,爱我的,而我其实给予他们关心太少了。”
对于简漾来说,能有这份认识,绝对不是茅塞顿开。
或许是从她初为人母之后,一朝一夕间积攒下来的感悟。
或许是从她上次回家,切身体会到了简志鑫和李红艳并不美满,却也很温暖的生活点滴。
又或许是她在经历了人生的一些分分合合,特别情势之下的很多生生死死之后,让自己的感情变得丰沛了吧。
简漾真就觉得有这样的父母,其实挺正常,也挺不错的。她不应该不知足,也不该赶到遗憾。
而往后的人生,他们与她同行的岁月,只会越来越短,她不该留下太多的遗憾。
所以,能对他们好点儿就对他们好点儿吧。
于十安十指交握着简漾的手,并且细细描绘着她的每一个指节,他喜欢这样细腻和温柔的她,并且听感动她的这番话的。
因为于十安知道,她一路走来的诸多不易。
而简志鑫作为父亲哪怕不能说是罪魁祸首吧,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换任何人的角度,有父如此,还像周扒皮一样处处算计着她,都会为简漾感到委屈的吧。
但是她却一点点地同他们和解,同她自己和解了。
而作为她的丈夫,又是何其幸运,有这样一位有着强大的爱人的能力的妻子。
当然,简漾的包容性,不单单体现在简志鑫和李红艳身上,还有薛广兰和胡闵昇,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她都是怎么做的,于十安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于十安吻了吻她的额头,“每件事都做得特别好,对身边的人也都特别好,真的。”反正在为夫的心里,老婆就是天下第一好。
“人无完人吗,其实爸和红艳姨都是好人,只不过是生活不尽人意,有点小贪小敛的多正常啊。别说他们了,还有我妈,我妈毛病也不少啊,你不是都让着她哄着她吗。你说得对,以后有时间就让他们来呗,能陪陪他们就多陪陪。”
简漾点了下头,“好。”
说完,她突然又笑了,“这人啊,真怪!你不知道当初我有多想离开他们,拼命地学习,拼命地考大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离他们远远的,现在反倒想多陪陪他们了。”
于十安也跟着笑了,“不单单是你,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年少时拼命地想飞出去,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觉得哪里都不如家好,谁都不如爹妈亲。”
薛广兰回去之后,洗漱之后就躺下了。
胡闵昇看完了薛广兰带回来邀请宾客名单,点了点头,“十安和小漾两个对咱俩这事儿可真够上心的了,你看,我就跟他们说了一遍,这些老邻居要请谁,不要请谁,他们都记住了。我单位上也就叫那几个处得不错的老伙计,他们也都列进去了,可以了,这个名单我没问题,让他们去弄吧。”
“那行,我明天给小漾说声,让她赶紧去弄。”
薛广兰侧了侧身,看着胡闵昇,张了张唇,话到嘴边儿上又咽下去了。
“怎么了?”胡闵昇笑道。
“我就是觉得吧,咱们要办了,是不是也跟沅昊他俩说一声啊,他们那边儿不过春节,但总要过圣诞节的吧,如果他们想回,几天时间我琢磨着总能挤出来的吧?”
胡闵昇大大的笑纹顿时僵住了,他不想吗?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儿媳,小孙女!自己的人生大事,他当然希望能得到自己亲人的祝福和见证。可是那个混小子哪里肯给他这个脸啊。
上次他给胡沅昊打电话说要跟薛广兰领证了,那小子沉默了半晌,一声不吭就把电话给挂了。
然后他再打,胡沅昊直接就挂掉。
这事儿胡闵昇没有跟薛广兰说,他觉得跟于十安简漾比起来,他自己生养的那个太不是个东西,特别是在薛广兰面前觉得拿不出手。
薛广兰一看他这反应,还有什么想不到的。这么长时间了,他儿子那边的工作还是没做到位呗,薛广兰知道老头儿嘴上说着他自己的事儿自己能做主,胡沅昊那边的意见不重要,其实心里面肯定过不去。
“要不,我给沅昊他俩打个电话?”薛广兰其实一点儿都不是个外向善交际的人,可她不想老头儿因为这事儿遗憾一辈子,“我知道,我打电话也不一定能把他们说通,让他们接受我,可我总要拿出点态度来,至少让孩子们觉得,我不是一直躲在你后面,什么都坐享其成的,而是有事儿咱们能有商有量,一块儿担着。”
“算了,别打了。何苦呢,大喜的事儿,让那个臭小子惹不痛快。”他现在是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
而且他敢断定,薛广兰把电话打过去,胡沅昊绝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惹一肚子气干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