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佳琳这一晚上也没闲着。
她本来对周莱这事儿并不怎么热心。
她本身就不是个多热心的人。
当时看到于十安那么火急火燎地像个没头苍蝇似的着急找人,就顺带口地跟他提供了点儿线索。
可能还真是看着于十安这个小伙子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特别帅吧,忍不住想要帮他了。
谁知道这事儿就这么寸,赶得这么巧,她去上个厕所都能撞上周莱被人强暴。
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周莱被那些人侵犯,彭佳琳接下来给于十安报信儿也好,陪于十安送周莱来医院也好,就是出于人性本能的善良和道义了。
她也是个女孩子,爱玩儿、爱闹,一看就不是什么乖乖女,但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她喜欢喧嚣热闹的夜生活,喜欢酷、喜欢飒,一直都追求做个有姿态有态度的新青年新女性。
她也并不介意被别人的眼光,甚至被人误解为那种“坏女孩”。
彭佳琳觉得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内心真诚,不抛弃良知和尊严,问心无愧就好了。
她更是对徐皮球他们那样像蛆虫一般肮脏的臭流氓深恶痛疾,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女孩子惨遭他们的毒手。她觉得喜欢娱乐,夜生活的不一定是坏人,娱乐场所和夜店多是人们解压和释放的地方,也不一定就藏污纳垢。有脏的,恶的,便打黑除恶,净化市场就是了。
无可厚非地,这件事对周莱的伤害很大,彭佳琳同情她,为她感到委屈和愤慨。并且站出来诚心诚意地帮助她。她也希望周莱够坚强,醒了之后能理智和清醒地看待这件事,别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她觉得哪怕周莱的抗压扛击打能力没那么好,也就是需要更长的时间来疗伤和愈合。
这个过程或长或短,它必定是痛苦的,令人心悸绝望的。
却怎么也没想到,周莱会直接“赖”上于十安,说昨天晚上跟自己发生关系的是于十安。
彭佳琳实在想不通这特么是什么神操作。
“她说出来自己信吗?这特么也太玄幻了吧!”
而且这个谎扯得是一点儿水平都没有呀,可以说漏洞百出。
于十安随便去朝花夕拾拉一个人来就能自证清白了,而且朝花夕拾的大堂,走廊和电梯里都有监控的啊。
于十安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就是这么玄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简直太扯淡了!
“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彭佳琳直接吐槽道。
于十安说,“陈医生刚刚帮忙联系了神经科的医生过来给她看看,等医生来了,就知道了。”
“对对对,让医生给瞧瞧,怕不是被那些王八蛋给吓傻了吧。”
看着于十安丧眉搭眼的样儿,彭佳琳也能理解他的心情,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你也是助人为乐实惨的一批,不过相信好人有好报吧。”
于十安一下被她气笑了,“我可不敢指望有什么好报了!希望她脑子清楚一点儿,别胡说八道,我就阿弥陀佛了。”
彭佳琳叹了口气,“要不……咱们帮她报警算了吧。我知道你现在犹豫,是处于对她的保护,可那帮混蛋玩儿意说到底都已经犯法了,就算被人知道了又怎么样,说到底她都是受害者,大多数人对她都会是同情和理解的一种心态吧。”
“可理解和同情,有时候也会伤人的。”于十安沉沉出声。
他八岁那年,他的父亲因公殉职,他的家一下子塌了半边儿。
人们对他和他的母亲就是一种理解和同情,但是那种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还是很伤啊。他知道,人们没有对他们母子没有恶意,非但没有恶意,还很温暖和宽厚,可是对他来说却怎么都不受用。
所以他很知道,如果这件事被学校和同学们知道之后,周莱将面对的是怎样一种境遇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于十安并不想帮周莱做这个决定。
见于十安没说话,彭佳琳有点儿急了,“反正如果换做是我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儿,我肯定是会报警的,哪怕自己身败名裂也要将那几个王八蛋绳之于法,呸呸呸,乌鸦嘴,敲木头敲木头!”记得听她妈说过,要是信口胡言说了不好的话,敲敲木头就不作数了,彭佳琳赶紧拍了拍床头的桌面。
“我当然知道,这事儿应该报警了。遇到困难找警察,小孩儿都知道。”
于十安深呼吸一口气,特别不甘地说,“可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一旦声张出去,弄得人尽皆知,周莱的名声和学业基本上等于完了,她或许真就辍学了。”
一个人前途和未来,和伸张正义,除暴安良到底哪个更重要?
或者对于此刻的周莱来说,孰轻孰重?
他真的拿不准了。
“还是等神经科的医生来了看过了再说吧。如果她能清醒过来,还是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彭佳琳点点头,“你看着办吧。”说到底,她就是个跑腿儿的。
周莱再醒过来的时候,于十安和彭佳琳都被神经科的党红雨主任给支出去了。
所以周莱一睁眼就看到这个慈眉善目的阿姨坐在她的病床前。
她装疯卖傻了那一场戏,自认为做得足足的。她也记得她被注射了镇定剂睡过去了的。所以,他们接下来会拿她怎么办?肯定是想办法鉴定她是不是真疯还是假疯了。眼前这位,大约是相关专业的医生吧?精神科的?心理咨询师之类的角色吧。
周莱其实也没有想要“疯”下去,她只不过是想选择性“失忆”一下。
所以,接下来的戏,不能过了。让他们真觉得她脑子出问题了,直接给她送去精神病院就完蛋了。
“喝水吗?”党红雨温柔地问了句。
周莱有点儿惊慌坐起来,摇了摇头。
“嗯。那就坐起来咱们聊会儿?”党红雨又说,她的声音很好听很亲切,根本就没办法拒绝。
看周莱也不说话,两只眼睛提溜乱转,她很怕演砸了。
党红雨知道她在防备着自己呢,就不慌不忙地走到窗前开了点儿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