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虽然说全是她爱吃的,也全是为她一个人精心准备的。
但是掺杂着那些往事的五味杂陈,谢希尔吃得如同嚼蜡。
她要应付薛广兰的热情,简漾的体贴,于十安的观望,更要命的是沈旭东可怜巴巴的企望。
谢希尔不是个傻逼,也不是木头。
沈旭东他在想什么,其实从上一次她跑去跟吴朗明约会那次,沈旭东的整个表现和说的那些话,她就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但是作为一个空窗十一年的女人,而且只认真谈过一回恋爱的女人,她太怕真情错付了那种体验了。
他对她的好,有多走心。
他予她的伤,就有多痛心。
她不给记吃不记打啊。
如果她谢希尔要是真栽到一个男人手里两次,她会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听师母说,你现在还是一个人住徐家汇那边的公寓?”于十安问。
谢希尔回了回神,“嗯。”
“你说你这么大集团的老总,还蜗居在一个不到六十平的单身公寓,像话吗?”
谢希尔笑道,“反正是一个人,房子大了,心里反而空得难受。”
薛广兰点点头,“也是,一个人住,就不能住得太宽,以前十安老忙,见天不着家,我一个人守着这大房子,一天到晚心里就没着没落的。现在好了,有小漾、有小9,还有旭东也住在这儿就热闹多了,没有人,住的房子再大它就是个房子,是个落脚的地方,一旦有了人气儿,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个家。”
这一顿饭下来,薛广兰就算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谢希尔跟沈旭东才是一对。
反正再好的姑娘都与自己家没缘了,她也甭惦记了,就挺乐见其成的。
“等你要成家了,就得考虑两个人的衣食住行了,不光是两个人,你还得为今后的孩子们考虑吧,肯定得换大些地方住。不过你本来就是盖房子卖房子的,想住什么样的房子都不用愁。”
薛广兰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旭东一眼,心里说,还是这小子命好啊,人家娶媳妇儿想要在上海这种地方立住脚,有套刚需的房子,至少奋斗个几十年,甚至把两代人的心血全都砸到这上面。
他倒好,直接娶一个房开商巨鳄,根本不用操心房子的问题。
沈旭东被薛广兰看得有些不舒服了,又不知道老太太在眼睛里这些戏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随声附和,“阿姨说的是,房子不在大小,关键看跟什么人住。”
像当初他在谢希尔学校附近租的那间老房子,又旧又破,都没有什么环境和基础设施,但是却因为一个女孩的巧笑倩兮,是他这辈子住过最温暖的房子了。
沈旭东眼睛里的无尽温柔,就又另谢希尔有些窒息了。
“天也不早了,我明天早上还有个会,就先告辞了。”谢希尔站起来。
“这就走啊,”简漾也跟着站起来,“你也喝了不少酒,可不能开车了。”
“没事儿,我叫个代驾。”
于十安说,“叫什么代驾啊,叫旭东送你,他可是一点儿没喝。”
“不用,叫个代驾很方便的。”
沈旭东已经抢先拿起桌上谢希尔的车钥匙,站了起来,“在方便也没我方便,走吧。”
他这一晚上说自己最近胃溃疡不能喝酒,就是在这儿等着的,什么代驾都得给他靠边站。
谢希尔当着于十安一家的面,也不好跟他太计较,要是刻意拒绝他,就显得他们之间更有事儿了。
“那就先告辞了,”谢希尔弯腰在小9的胖脸上亲了一口,“姨妈改天再来看你。”
小9高兴地手舞足蹈,“妈妈妈妈妈妈……”地又叫个没完了。
谢希尔挑衅地看了于十安一眼,然后抬手刮了一下小9的小鼻子,“嗯,真乖,下次妈再来,给你买好吃的。”
沈旭东想了想,又从沙发背上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穿上了,走到玄关柜的时候,还特意照了照镜子,理了理头发。
谢希尔只觉得这男的没事儿发骚,轻嗤了一声,就从他身旁侧身而过,出门了。
于十安推了沈旭东一下,“追啊!”
沈旭东才反应上来谢希尔已经出门,快步追了上去,终于在电梯关上之际,抢步进了电梯。
谢希尔白了他一眼,就转头看向别处了。
沈旭东张了张嘴,但是生怕一开口又把姑娘惹毛了,就怂怂地闭了嘴。
出了电梯,谢希尔就直奔自己的小跑去了。伸手就去拉车门,才发现车钥匙还在沈旭东手上,就恨恨地瞪了沈旭东一眼。
沈旭东赶紧屁颠屁颠地追上去给她开了车门,看着谢希尔上车,为她关了车门,才跑到驾驶位上规规矩矩地坐好了。
谢希尔看着男人这么狗腿的样子,又气又笑。还有他今天这一身跟他慵懒地气质完全不搭调的正装,就显得更加滑稽了。
“沈旭东。”她叫了他一声。
“哎。”他应。
“你这是何苦呢?”
沈旭东……
“还喷香水了吧?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不难受啊?”
沈旭东……
“你是不是以为现在的谢希尔一定是喜欢这种款式的?”谢希尔点点头,“没错,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不是当初天不怕地不怕,闷着头追男人的小姑娘了,人在经历了一些事儿,有了一定的阅历之后,都会成长的。这种成长,成熟,就不会那么冲动地跟着感觉再冒进了。所有,有时候我想,哪怕找一个自己不那么爱的,不用多少真心单凭我今天拥有这些表象的成功就能降服的男人,哪怕最后还是不行,也不会伤筋动骨了吧。”
“一段关系,一段感情,甚至是婚姻,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种交易。只有守恒,才能够长久。”
谢希尔看看他,想到曾经的他的背叛,凄凄惨惨地笑了,“对于你,我真的怕了。”
沈旭东听着姑娘有些发沉,有些悲切的声音,就像刀尖划着他的心房,刺痛刺痛的。
她的这番话,他也全能听得懂。
但他就是不知道,当初明明是她不要他了,这会儿为什么还跟她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可她这样,他就是心疼。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