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谢希尔做了她人生的第一顿饭。
一个拍黄瓜,一个西红柿炒蛋。
最简单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俩菜。
但是谢希尔还是频频出错,拍黄瓜倒多了醋,西红柿炒蛋放了酱油。
能吃。
勉强不算黑暗料理。
但是沈旭东怕谢希尔被自己的手艺吓到,一个人把菜全吃了。
看着沈旭东吃得津津有味,谢希尔就特别满足。
沈旭东放下碗筷,一抬眼,就看到谢希尔坐在对面,双手捧着脸,笑眼弯弯地看着他。
姑娘安静美好,满心满眼全都是自己样子,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再想想他是怎么回报她的。
沈旭东就觉得脸疼。
“希尔!”沈旭东叫了她一声。
谢希尔听他这么郑重地喊自己的名字,特别没出息地,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了。
“嗯?”
“就是……你说的那事儿,我觉得咱俩可以试试。”沈旭东有些忐忑,担心人姑娘会不会又反悔了。
谢希尔眨巴眨巴双眼,半天才反应上来他是什么意思。
“旭东哥,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了呀!”
“嗯。”
沈旭东一想这事儿,压力还是蛮大的,但是眼前的姑娘这么好,错过了他就再也遇不上这么好的姑娘了,他就自私地不想放弃。
因为那天那个羞耻的梦,沈旭东也逼着自己想了很多,他对谢希尔的好也不是单纯的兄妹感情,更不是什么纯洁的友谊。
他能对她有所肖想,其实就是对她有冲动有渴望的。
只是他不知道如果他们恋情曝光,会在谢家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谢清运一家是绝对不允许他们家的小公主这么早就被人惦记上的。
哪怕是他。
一想到他要因为谢希尔跟导师,还有谢家那两兄弟硬碰硬,沈旭东就头疼。
“希尔我愿意跟你在一起,但是你现在还小,导师和新姨恐怕不会高兴你这么早就谈恋爱,不过没关系,我尽力去说服他们。”
他比她大,又是男孩子,理应有担当。
谢希尔当然明白他的担心。
换任何一个男人,想要跟自己谈爱结婚,只要看看他们家那三尊黑脸大侠估计都会胆儿颤。特别是沈旭东他们家跟他们这种关系,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她家老头儿和两个哥哥会打越洋电话去告状。至于沈玉书伯父和罗素玉阿姨的态度,肯定就给她爸妈一个交代,到时候沈旭东肯定会倒大霉的。
她也不舍得啊。
“旭东哥,要不然咱俩偷偷谈吧?”
“嗯?”
“就是咱们先不让别人知道,等我大学毕业了,他们再也没有理由反对了,咱们再公布恋情。”
沈旭东这样最好,但是,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啊。
谢希尔明白他的顾虑,“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要有负担,只要今后你对我好,好一辈子,我就不委屈。”
沈旭东看着单纯美好的谢希尔,如果真是这个姑娘,他肯定会对她好一辈子啊,所以就点头答应了。
那年谢希尔二十岁,在财经学院刚上大一。
沈旭东二十三岁,在医学院读大三。
年轻人的恋爱就像龙卷风,肆意而张扬。
没过多久,沈旭东就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谢希尔那些“住校”的日子,基本上都是跟沈旭东在出租屋里厮混在一起的。
他们竟然瞒过了所有人。
如果后来没有那件事,他们或许真的等到谢希尔毕业就公布了。
可惜他们只谈了一百八三天的恋爱,就分道扬镳了。
无声无息的。
往后的这些年他们很少碰面,特别是沈旭东,博士毕业之后就总是飞来飞去,在全世界很多医科大学做客座教授,甚至居无定所,以酒店为家。
而谢希尔经过岁月的历练,也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
对当年的事情,他们哪怕对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家人都只字不提,但是确实烙在彼此心上最深的烙印。
总是有意回避着彼此,但又不是真的漠不关心。
他们都很关注对方的状态。
但也仅仅是关注而已。
今天措不及防的重逢,让彼此的心里都流淌出了那些陈年往事的苦涩。
意难平。
沈旭东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希尔,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谢希尔也怕惊动了梁新和谢清运,她擦了擦眼睛,没有应声,人却移步到玄关那去换鞋了。
谢清运这还是当年的老房子,没装电梯。
而且从一楼到三楼,这五十七阶台阶,他们也都走过无数次了。
记得年少时,小情侣的他们,曾经躲在消防通道那里忘我的热吻,那么怕被抓包,又那么渴望。
属于他们的那些过往,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这些年,听说你一直没找?是没遇到合适的吗?”沈旭东故作轻松的问。
谢希尔突然笑了,有些讥诮地说,“我爸妈着急,那些亲朋好友着急,都可以理解,怎么也轮不上你一个前男友跟着着急吧?”
沈旭东吃了瘪,对,他是个从来没有见过光,就被她pass掉的前男友。
“我不是着急,我只是关心你。”
这话说得谢希尔就更冒火了。
你一个劈过腿的前任,也配关系老娘!
看到姑娘转脸就要翻脸,沈旭东又有些无措了。
“好吧,就当我没问。”
谢希尔那股上不去下不来的怨气,顶的脑门子疼,“管好你自己吧,三十大几了也还是孤家寡人呢。”
沈旭东哪里还有勇气呛声她,当年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就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
说喜欢他,就天不怕地不怕地找他表白,找他同居了,说不喜欢,扭头就走形同陌路。
来去都像龙卷风,打得他两个措手不及。
小姑娘说爱就爱了,说不爱了就转身,可他不行啊,在她离开的这些年,他表面上看起来爱说爱笑,爱玩爱闹,却一直是个灵魂上苦行僧。
他还怕形单影只的孤独,所以几乎每晚都失眠,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可怜,他就爱上了城市夜生活。
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比如夜店,比如酒吧,比如赖在于十安家。
他也很想像于十安一个,找一个姑娘,结婚生子安顿下来,但如果这个人不是谢希尔,他就提不起兴致。
没有信心、不能走心的恋爱和婚姻,就是对对方的伤害。
他没有那么缺德,宁可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