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漾跟程嘉杭接触得都算不上多,更别说这位表嫂了。
不过是因为这些年总是听简志红和李红艳在电话里跟叨叨这些琐事,她大约知道纪欢是个没多少心计的傻姑娘。
很多事儿其实都坏在了她那个娘家妈身上。
但凡这位能有点儿主见,少听她妈忽悠和撺掇,程嘉杭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心些。
那她姑简志红就省心多了。
以前是没有契机,也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和立场似的,她就是想说点什么提点她,都觉得自己这身份不合适,怕被记仇。
今天既然赶到这儿了,她就有点儿憋不住了。
而且,她觉得她这种聊天方式还算是得体和温柔。
就是带着些绿茶的芬芳。是简漾平常所不齿的。
可谁让她面对的是纪欢呢,要是换了许彤彤和秦凯子,她绝对会特别直接,不带拐弯抹角的。
纪欢大大的无辜又单纯的大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好几圈,才开始慢慢适应了简漾的这种旁敲侧击。
她就觉得人家说的没错啊,她妈还说人家心眼儿多,好吧,她可能跟她姑一样是心眼儿挺多的。
但是要说简漾想害她和程嘉杭没有道理啊。
怎么说程嘉杭都是简漾的亲表哥,会亲不过程国辉在外面那个跟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奶娃娃?
纪欢觉得她妈是多虑了。
而且看简志红和程国辉今晚上的样子,可没有仇人相见恨外眼红的样子啊。
或许很多事情可以做戏,但是同为女人,纪欢再笨也能看得出来简志红看程国辉眼神里的温度假不了。
所以这婚他们指定离不了,那就不会牵扯到什么财产分割的问题。
至于程国辉在外面的女人和小儿子,纪欢也相信简志红的手段和魄力,绝不会让外人占多大便宜去。
所以她还在这儿担心什么呢!
所以一切都是她杯弓蛇影了。
纪欢这么一想,再看简漾的眼神就没有那么戒备了。
“你说的对,说到底那都是公公婆婆他们自己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你放心,我会跟我妈说的,不会让她添乱了。”
简漾温和地向她笑了笑,“嫂子,嘉杭哥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纪欢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对于纪欢来说,这比夸她漂亮能干都好使。
简志红无意间经过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她们的话,先是肃着一张脸,慢慢地,就忍不住唇角上扬了。
简志红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缺憾就是命里缺个女儿,现在突然觉得在这方面圆满了。
简漾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又跟亲生的女儿有什么分别呢。
全世界都不睬她的时候,这孩子还能跑来惯着她,顺着她。她能陪着她喝酒疗伤。
关键是这孩子还有颗玲珑心,很多事儿不用去点化,她自己一琢磨就透,甚至能想到她头前。
比如,简漾能在李秀芬那种人面前维护她,跟李秀芬打太极,又能像这样安抚纪欢,点播她这个傻媳妇儿。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可心呢!
简志红默默地回到客厅,看到简志鑫和程嘉杭还有程国辉坐在那儿喝着茶聊着天,一副挺和谐的场面。
还有厨房里忙忙叨叨地李红艳,就觉得这才是日子。
纪欢放心不下小橙子,和程嘉杭就没住下,没坐多一会儿就回济南了。
因为怕这顿饭吃不消停,今天李红艳拜托了邻居去幼儿园接的简沐沐,程嘉杭和纪欢一说走,李红艳和简志鑫也坐不住了。
一下子,家里只剩下了他们一老一少两对夫妻了。
于十安这回陪着简志鑫和程国辉喝了点儿酒,有点儿上头,先回房睡觉了。
除了简志鑫这样的资深酒蒙子,程国辉的酒量也不行,简志红没法儿,就也把他扶回房间打发他先睡下了。
等简志红再出来,就又剩下她们姑侄俩了。
简漾倒了一杯茶递给简志红,她们起先谁也没说话。
等简志红喝完了第一杯,简漾又给她满上第二杯的时候,简志红“嗤”地笑了声。
简漾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她。
“你这孩子能不能别这么听话?昨晚上灌了你姑一个酒饱,今儿晚上打算再灌你姑一个水饱,是不是?”简志红玩笑道。
简漾也跟着乐了,嘴里奴咕了一句,“是人家灌的吗?分明就是某人自己非要喝,我拦不住好吧?”
简志红抬眼,“你拦了吗?我怎么一点儿没印象?”
简漾睫毛不自在地闪了闪,其实她也没记得自己拦过酒,“这事儿咱能不能翻篇儿了啊?”
简志红立马点头,“翻篇儿了,决定翻篇儿了,哪个王八蛋再提,我保管对他不客气。”
这一句“王八蛋”,简漾险些把喝到嘴里的茶水给喷了。
她觉得以后再也无法正式这仨字儿了。
“小漾啊,姑姑谢谢你。”简志红突然温柔地出声。
简漾有点儿懵地看着她,“姑姑?”
简志红除了满眼的温柔还写满了认真,“小漾,这次你能回来陪着姑姑走过这一段儿真好。”
“我也没做什么啊。”简漾有点不好意思了。
“真的!这段时间,姑姑真的,”简志红的声音一抖,不过马上就克制住了。
“我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和你们看到的那么坚强,或者说,一个人坚强不坚强,得看他遇到了什么事儿。谁都意想不到,最终压垮自己的是那一片雪花儿。”
简志红顿了一下,似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然后笑着开口说,“悲也悲过了,怒也怒过了,疯也疯过了……我真感觉自己死过一次一样。好在,你回来了,我贴心的小棉袄,你怎么这么好呢。”
简漾这次没有不还意思,她理解简志红的那份心情。
倒不是觉得自己在这中间就多么重要了,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主要是她赶上了,陪伴了,见证了简志红的这一场死去活来。
“姑,你也很好。”
简漾的眼睛有点酸胀了,极力地忍着,她不想太矫情。
“八岁,我爸妈离得婚,我爸蹲的监狱,十二岁,我妈死在了北京。”
“我以为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以为,我这一生从那时候一下子就看到头儿了,可是你和姑父没有让我成为没人管没人疼的孤儿,别人有的,你们从来没有少了我的,真的,你们都很好,我希望好人好报,希望你们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