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刚刚破晓，陈陌爬出窝棚。
灶火已熄，暖意流逝。
他添入木柴、树叶、异味植物，重新将其点燃。
枯叶生烟，在灶台内翻滚。
寻到石缝后，腾转而上，化作黑雾顺着缝隙飘入蛇窟，在窟顶弥漫。
渐渐覆压窟底，从洞口溜出后，直上云霄。
群蛇烦躁，刺鼻的烟气又出现了。
扭曲、爬动、重叠，它们躁动不安，在蛇窟内游荡。
嘻嘻索索的声音响彻蛇窟，一部分寒蛇爬出洞口，跌落崖底叠成一堆。
一部分则爬向窟中寒潭，欲图洗个痛快的凉水澡。
不过刚至寒潭边，它们便惊慌退却。
有胆大者奋勇向前，顷刻间被化作冰棍。
寒潭中，细长的黑影若隐若现，起伏跌宕，冰冷的目光不含一丝感情，如天神般注视着造次的群蛇，再无敢于前进者。
寒潭冰冷彻骨，冒着缕缕寒汽。
冷冽寒汽与飘渺烟火逐渐纠缠，演绎出一场冰火交融之景，冷暖相融，黑烟化作细密水珠，一点点飘落寒潭。
留下斑驳黑点，浮在清澈的潭面上。
黑影惊起潭面水浪，将星点般密布的黑斑荡出寒潭。
可惜徒劳无功，黑烟滔滔不绝，有如翻滚的江涛，势要将冰冷的寒潭玷污，象征污浊的黑色水珠一遍遍染黑潭面。
终于，黑影爆怒，嘶鸣震窟！
寒汽凝结成冰，冰晶凋零，潭面刹那间冰封冻结！
黑雨在冰面上跳动，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与寒潭的交融被迫停止。
渐渐的寒汽流逝，黑雨消散，只剩滚滚黑烟在蛇窟中翻滚，如黑暗般淹没群蛇。
酸臭之味飘入蛇鼻，缕缕热流透体而入，万蛇惊诧，体内寒毒与热流相冲，化作世间最凶残的毒药。
冷暖交互，酥麻火热，万蛇惧惊，蜂拥逃出蛇窟，蛇流再现。
悬崖上，老树旁，山洞口，喷涌的蛇流奔腾而下，犹如天上瀑布直灌大地，摔的血流成河，堆的万蛇叠山。
不远处的山坡上，陈陌哇啦啦地吐。
从早晨开始，他便带着玲珑雀在两地奔跑，一边添柴生火，一边观察蛇窟。
初时洞口飘烟，有三三两两的寒蛇逃出蛇窟。
直至正午，烟火积旺，蛇窟**！
那喷溅的蛇潮令陈陌面色煞白，要不是消化的快，他的脚下早已秽物横流。
不像此时只是干呕而已。
玲珑雀在陈陌的头顶蹦哒，欢呼雀跃！
看着那堆叠成山的寒蛇，陈陌没了主意。
他现在腿脚无力，实在不愿靠近蛇山。
他单知道蛇窟中寒蛇遍地，却怎么也没料到如此之多。
数米高的蛇山，这数量起码数千，说不定能过万，玲珑雀杀的那上百只，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它们吃啥长大的啊！”
“呕！”
陈陌抱腹蹲下，一顿干呕。
他后悔了。
如果能重来，他绝对不会实施这燃烟驱蛇的馊主意。
上万寒蛇，他真的杀不过来啊！
“怎么会这么多？！”
“这还真是……捅了个蛇窝！”
陈陌愁容满面。
思索片刻后，他咬牙叹息一声，决定放弃此前的想法。
蛇窟之凶险出乎意料，单是这上万寒蛇就非他所能敌，更不要说那统御万蛇的存在。
也许其不只是凶兽级别，可能碰面就能将他秒杀。
心底再一次涌出无力感。
陈陌摇了摇头，富贵险中求也得量力而行，依此刻之所见，进入蛇窟与送死无异。
要是那蛇王只是凶兽级别，他还敢碰上一碰，若超越凶兽，那基本上就是十死无生。
冒险不等于送死，他还没活够呢。
“我的灵药呐！”
“拜拜哩！”
获取灵药的机会不常有，但绝不是只有一次，可生命却只有一条。
这等轻重缓急，陈陌还是分的开的，虽然他也想莽，奈何没实力呀！
玲珑雀还在兴奋，陈陌却已垂头丧气。
要是有家主老爷子的那般实力，他一指就能爆了倒掌山，管它是凶兽还是妖族，通通都是他的预备口粮！
除此之外，还能帮小鸟儿……
可惜，他没有。
“走吧，走吧，去找好欺负的……”
去意已决，陈陌将头顶乱跳乱叫的玲珑雀抓了下来。
这小鸟儿恢复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只过了一天，就能蹦哒了。
“我打算远游，去西方冒险，就此别过吧！”
陈陌抿嘴说道，算作道别。
没什么可说的，一只小鸟儿而已。
扔起玲珑雀，陈陌转身走向远方。
玲珑雀慌忙振翅，飞翔而起，在半空中稳住身形后，碧眼幽幽，错愕地望着陈陌的背影，歪头郁闷地叽喳着。
翠鸣传到陈陌耳畔，陈陌听不懂。
直到陈陌的身影消失在起伏的山坡后，玲珑雀才反应过来，这奇怪的人类要跑路！
带着自己的风灵草跑路！
远方，陈陌迈步奔跑。
他咧嘴偷笑，笑意不多。
救玲珑雀一命，还替它报了一点仇，他已仁至义尽。
风灵草他便笑纳了！
两株一星风灵草，也算不虚此行。
“笨鸟，再见喽！”
玲珑雀懵在原地，半饷不鸣。
是追呢？还是……
它目光暗淡地望向老树上的鸟窝，随后目光如炬，转向老树旁的蛇窟。
火焰在它目中燃烧，却无丝毫暖意。
它喜欢温暖，那就让怒火驱散冰寒！
追到又如何，它需要的不是一星风灵草，灵根已毁，二次栽种并无作用。
进阶无望，生命将尽。
它没有什么可怕的！
就让这最后的生命之火，绽放出最温暖的火焰吧！
不论对手是谁，它都无所畏惧，莽就完了！
哪怕无法同归于尽，不能除掉仇敌……
也要飞到它面前，用最恶毒的眼神，种下最歹毒的诅咒！
在轮回中，看其灭亡！
纵身一跃，玲珑雀投身于蛇窟。
人向西行，鸟跃东窟。
因缘相遇的一人一鸟，分道扬镳，也许再无再见之日。
陈陌回首东盼，没有望到飞来的青影，心底不由失落。
轻叹一声后，他驱逐念头，断然走向西方，不再踟蹰。
西行之路，多只小鸟儿并无不可，它吃的又不多，他还管的起饭。
可惜……
没有可惜，道路不同。
他害了它，却帮不了它。
若它跟来，他当个人型鸟窝，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
没有可惜，他也弱的可怜。
他要变强，不顾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