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碧青玉鸟逃离王府，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一路上它小心翼翼，于夜间逃窜，终于远离东丘复地，赶至倒掌山。
来后，它失望泣泪。
山顶的风灵草消失不见，歪脖老树上的鸟窝不见踪迹，山洞中为孩子准备的食物无鸟食用。
一切证据表明，它的两个孩子已经离去。
也许去了远方，也许……
死了。
它每日以泪洗面，渴望着两个孩子还活着，还能回来，回归自己的怀抱。
它恨王府，恨那王家二爷王魇。
它恨自己为什么在八年多以前，第一次见面时，没有杀了王魇！
它曾救了身受重伤的王魇。
他却带着王家三爷王雄，将它捕捉，在王府中一关就是八年多。
它恨自己为什么心慈手软，为什么要去相信一个人族！
要不是那个救了自己的小女孩所言，它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否安全出生。
它恨，它无力而泣。
它在倒掌山驻留，希冀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够回来看此地一眼。
它对不起两个孩子，它丢下了还未破壳的两兄弟。
它寻遍了附近，甚至冒险去人族的村落探查，也未找到两个孩子的踪迹。
它已生去意，决定依那小女孩所言，向西而去，寻找那只红眸的鸟儿，看其是否是自己的孩子。
它决定多等一天，在倒掌山上栽培新的风灵草，它离去后，两个孩子若是回来，也能有所收获。
它庆幸自己多等了一天。
登高望远，极目远眺，正欲离去的它看到了远处山坡上的两个人影，也看到了其中一人肩膀上的小小鸟儿。
那是，它的孩子！
——
当玲珑雀看到山巅上的碧青玉鸟的那一刻，诧异不已，以为自己遇到了同类。
当看到那碧青玉鸟振动翅膀，扇来一阵狂风覆压两个朋友后，毫无压力的它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当看到那碧青玉鸟身影闪烁，仅是瞬间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用满含泪水的碧眸望着自己时，它愣住了。
“啾啾啾！！”
只愣了刹那，玲珑雀昂首怒斥。
喜极而泣的雀母闻声化喜而悲，它能断定，眼前的小小鸟儿必然是自己的孩子，可它为什么在斥责自己？
玲珑雀斥吼：你在做什么？！
……
有那么一刹那，玲珑雀以为遇到了自己的娘亲，但它打消了这一念头。
那不可能，她若活着的话，岂会丢下两兄弟不顾，任由碧鸟早夭，任由自己寿命将尽，也不回来看一眼。
它怒，是因为眼前的同类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朋友！
它清楚陈陌与兰曦紫漓的实力，不可能是这个同类的对手，于是打算拖延一阵，让他俩逃走。
既是同类，它觉得这碧青玉鸟应该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它有胆子冲上来。
……
有那么一刹那，悲伤的雀母不想与眼前的孩子相认。
血脉同源，它能感受到玲珑雀燃烧过后的微弱血脉，也能感受到玲珑雀失去了所有灵力，沦为凡鸟。
更能感受到，玲珑雀寿命将尽。
碧落风鸟一族，风之眷族也，若能破九而生，可悟风之极速，天下尽皆去往，来去无影无踪。
失去血脉，意味着失去风儿的眷顾。
自己的孩子成了这副凄惨模样，它心痛至极，悲伤难掩，泪水止不住落下来。
它恨自己，恨自己多管闲事，丢下未孵化的鸟蛋，去救一个狼子野心的畜生！
若是有它在身边，它的孩子岂能吃这么多苦头，它恨啊！
它恨自己没有尽到职责，愧对于两个孩子，不配做它们的娘亲！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它还是选择了相认。
哪怕孩子会怨恨自己，哪怕孩子不肯与自己相认，它也要告诉玲珑雀，自己是它的娘亲。
它要改变一切，挽回这个孩子的一生！
哪怕代价是死，它也要做到！
……
“你叫我……孩子？你是……”
玲珑雀再次呆滞，难以置信。
它没见过自己的娘亲，仅在透光的蛋壳内看到过其模糊的身影。
它无法相信眼前的同类，居然是自己的娘亲，也无法相信在生命的尽头，竟然还能见到自己的娘亲。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雀母眼泪纵横，不断致歉着，小小的躯体被泪水沾湿，如碧青宝玉般的羽毛湿润褪色。
碧眸清幽，玲珑雀回过神来，振动翅膀围绕雀母传了一圈，疑惑道：“你为什么认定我是你的孩子？”
两只小鸟儿确实很像，玲珑雀的羽毛色彩略淡一些，偏向青色，雀母的羽毛色彩略深一些，夹杂在青绿中间，质感与表面更像是玉石。
玲珑雀无法不疑惑。
它对于娘亲的概念相当模糊，一如壳内时见过的那个模糊身影。
它从未想过要去找自己的娘亲，也从未对娘亲有过多余的念想。
除了逝去的碧鸟之外，从出生到即将死亡，它一直都只是独自一只鸟儿，从未与别的鸟儿交谈过。
它并不在乎自己的娘亲，亦或者说，娘亲是否存在，对它而言都一样，反正它也没见过，见到也认不出来。
如今突然冒出一只哭着喊着，声称是自己娘亲的同类，它无法不疑惑。
“孩子，你具备我的血脉……”雀母解释嘶哑道。
话未说完，它想起玲珑雀的血脉燃烧殆尽，连灵力都不具备，根本无法用灵感探查血脉。
凝噎哽塞，它泣不成声。
“哦，那你应该没有认错。”听到血脉，玲珑雀恍然大悟，面相可能认错，血脉可不会。
得知眼前的同类居然真的是自己的娘亲后，玲珑雀反而释然，原来自己真的也有娘亲啊。
“孩子！”见它似乎肯于相认，雀母欣喜若狂，感怀落泪，依旧哭个不停。
孩子没有怪自己，太好……
它还未想完，玲珑雀碧眸含怒，再次斥责道：“既然是我的娘亲，那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朋友？！”
雀母愕然呆愣。
它感觉有点不对劲……
“孩子……”
“不准再伤害我的朋友！”
玲珑雀怒吼一声，转身就走，飞向在不远处茫然发愣的陈陌和兰曦紫漓。
“我……孩子！”
雀母急忙跟了上去，飞在玲珑雀的身边，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去解释。
“跟着我干啥？！”玲珑雀停顿，大声质问道。
它怕把这个所谓的娘亲引过去，导致自己的两个朋友再次受到伤害。
听见它的话，雀母伤心欲绝，心碎了一地，原来自己这个娘亲，还不如它的朋友重要。
是啊，失职的自己，凭什么与陪伴它的朋友相提并论！
“我以为……以为他们奴役了你，这才下意识出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是你的朋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泪流满面，卑微的苦苦道歉着。
“你走开啦！烦的很，就知道哭，我还要跟朋友们一起赶路呢，我都快死了，没空搭理你！”玲珑雀恼羞成怒。
它才没空搭理这个所谓的娘亲，有她没她都一样，待在身边还妨碍自己玩耍，没看到两个朋友都不敢接近嘛！
玲珑雀的生命本源即将枯竭，身上的羽毛开始褪色脱落，毛质比起从前差了数倍，浑身更是不得劲，最近总是无精打采。
以正常的寿命而言，它已是行将就木的沧桑老鸟，身子骨都朽了，要不是拥有凶兽之躯，它早就飞不动了。
它的寿命，已不足一月。
生命的最后，它想陪陈陌回家玩玩，不是回自己的家，而是陈陌的家，它还没去过呢。
自从报仇雪恨之后，它对于倒掌山就没了念想，反正鸟窝都在陈陌身上，去哪不是家？
陈陌以为它会想家，其实他自己就是玲珑雀的家，他的头发窝可是玲珑雀钦定的新窝，只不过打理整齐后，不好居住。
它早已认命，也就对于风儿，对于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感到不舍，感到怀念。
它还记得睺小虫要请自己喝酒，虽然不知道酒是什么，但这约定它没有忘记，只是它觉得自己活不到明年夏天了。
不过它想起，似乎陈陌的姐姐为自己准备了一份贵重的礼物，好像是什么“化鬼”，死了也能存在呢！
它期盼着这份礼物。
对于所谓的娘亲，它无甚想法。
存在与否，已不重要。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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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雀母之泪，玲珑之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