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找展宇!”许乐安用力咬了下舌头,不让自己昏过去。
沈世堇眼中的寒意瞬间少了三成,虽透着怀疑,但他仍然打开了车门。
“我可能支撑不了太久,你开快些。”
许乐安舒服地靠在坐椅上,和着血梳理着乱糟糟的长发。
沈世堇将油门踩到底,汽车轰鸣着好像失控的野牛般撞入山中。
今天他开的是牧马人而非迈巴赫,走山道如同一马平川。
“如果找到人,算不算两千九百万?”
许乐安觉得脸上很粘,抹掉很多血水,随手都抹在了坐垫上。
“算!”沈世堇很沉默,踩着油门的脚就没曾松开过。
意识有些撑不住了,许乐安只好举手指方向,甚至不敢将手放下来。
她生怕手臂刚放下,人就会晕倒。
“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她惨笑,声音透着从未有过的讽刺。
“老刘已经死了。”沈世堇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就死了吗?
许乐安想到老刘讲过的荤素笑话,突然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最后在一脚急刹车中她用力指了指树洞的方向,眼前随之变成了一片黑暗。
……
“这……你应该住院啊!”
陈妈心疼地小跑上前,扶住了艰难打开房门的许乐安。
她头上包着绷带,手臂、身上还有很多地方都缠着绷带。
因为失血有些多,脸色白得像纸。
“小伤。”许乐安身子有些摇晃,只能任由陈妈扶住了自己。
沈世堇坐在沙发上翻着文件,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展宇怎么样了?”
许乐安坐在他对面,问话时视线停在了空咖啡杯上。
“没有生命危险。”沈世堇声音依旧淡漠,听不出任何感情。
许乐安放心了,起身又艰难地给他冲了杯咖啡。
“我冲就行,哪用得上你。”陈妈连连叹气。
“新学的,总要练手。”许乐安放下咖啡杯,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能感觉到沈世堇的目光追逐了几步,透着丝丝诧异。
但她没有回头,累得不愿再去想什么。
反正,都是多想。
一夜的梦尽是凌乱,早餐陈妈特意给她炖了肉粥。
“你还要去宁园学习?”沈世堇已经吃完,随口问道。
许乐安小口喝着喷香的肉粥,点头表示回应。
沈世堇拿出手机,习惯性地拔通个号码后又马上挂掉,然后改拔另一个号码。
“艾米,再安排辆车,司机找个可靠的……呵呵,都是他自找!怪得谁来?”
他轻笑沐浴在晨光中,好像童话里走出的骑士般气质坚韧,光彩夺目。
可能是清理门户后恢复了强大的掌控力,他身上另有一种逼人的自信和冷傲。
就好像孤高神秘的雪峰,让人本能地心向往之。
许乐安为之失神片刻,只能摇头苦笑。
有些坑一再掉落不是自制力差,只怪陷阱的诱惑太大啊!
当她走出别墅时,等在外面的车已经换成了一辆宝马七系。
同样都是宝马,其实和五系差别并不太大。
只是车前犀利昂然了一些。
车身多了些一体的力量感。
车尾则端庄典雅了一些。
然后内饰尊贵奢侈了一些……
好吧,两者确实不一样!换辆好车,许乐安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司机是二十许岁的青年,一副不太好惹的严肃模样。
许乐安瞄了眼他带有老茧的手指,明白这次的司机和老刘完全不一样。
对方的行止也是一板一眼,距离感明显。
许乐安于是管好了自己,只说该说的话,省得讨人嫌。
为了遮挡头上的绷带,她特意戴了顶渔夫帽。
这天宋蓉蓉没来,秦楠也不在。
回到家连沈世堇都没回来,她好像是回到了曾经的学生时代,单纯又美好。
一心学习,专注而投入。
其实感觉真的很不错。
她坐在客厅里啃经营管理方面的课本时就忘记了时间。
偶然抬头发现沈世堇早回来了,正在对面的沙发上翻书呢。
偷瞄一眼书名,《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还真是符合他的风格啊!
许乐安莞尔,起身给两人各端回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头回喝自己冲的咖啡,感觉还挺好喝。她眉毛扬起,舒服地又向沙发里靠了靠。
“明天有沈氏内部的酒会……也不算酒会吧,就是大家一起聚聚。你感兴趣也可以过去。”
沈世堇懒洋洋说道,并随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有舞会吗?”许乐安一边记着笔记一边随口问道。
“有!你对舞会感兴趣?”沈世堇有些诧异。
“只是随口问问。”许乐安道。
沈世堇于是不再开口,想将咖啡杯放下。
“你会教我跳舞吗?我很久没跳,有些忘了。”许乐安又问。
沈世堇拿着咖啡杯,按着书,认真盯着她看。
眼前的女子与从前不同了。
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上,反正有了本质的变化。
在他的视线里,许乐安仍在一笔一划地写着笔记,似乎并不关心问题的答案。
刚才也是随口一问?
沈世堇眉头微皱,缓缓放下咖啡杯。
“宁园有舞蹈课吧?”他又翻开了书,但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身体不大舒服,所以舞蹈课都没上。”许乐安仍是随口应付的语气。
沉默,很微妙的沉默。
两个人各忙各的,但一个看书久久没翻一页,另一个沙沙记笔记的声音就没停过。
有些东西好像失去了掌握!
沈世堇对这方面极度敏感,就要开口。
“你赞同吗?”许乐安突然开口,仍是很随意的语气。
“什么赞同不赞同?”沈世堇跟不上她的节奏了。
“查拉图斯特拉啊!你觉得现在的你,是在重复过去的某个你吗?又或者说,我现在泡的这杯咖啡,是独一无二的吗?”
许乐安又喝了口咖啡,语气淡淡。
她的话题跳跃太大了。
“咖啡没有独一无二。每天可能有上亿杯咖啡被冲泡,总有两杯是相似其至相同的!”
沈世堇不太适应她现在的风格。他说话的语气像在谈论什么很严肃重大的事件。
“所以呢?我不给你泡,你应该很难喝到相同的第二杯吧?”
许乐安的话题又跳到了另一个方向。
沈世堇拿起杯子,又放下。
他再次凝神看向对面的女子,渐渐意识到她的心思都在学习上,根本就是想到啥就说啥。
“我……教你跳舞!”
沈世堇掏出手机,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逐渐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