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梁烟的公众人物身份,江之鱼和沈肆到泉城以后,没有先去见魏然,而是先去了医院为梁烟开辟的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里,医务人员正在为梁烟做最后的检查工作。
“来了?快过来,和我说说话。”
江之鱼应声过去,肖杨顺势起身,和沈肆一道去了医生那里。
“我都听肖杨说了,这次要不是你反应迅速,不光是环宇,就连你都要搭进去。”
之前还没觉得,现在再想起前两个月发生的一切,江之鱼终于感到一丝后怕:
“是啊,虽然我是举.报.人,可光是配合调查,证明自己对mike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就用了整整一个半月。”
“还好,虽然外界对这件事众说纷纭,议论我为忘恩负义之辈,但好歹算是挺过来了。”
梁烟多年前也曾陷入舆论的漩涡,当初还是江之鱼帮了她一把,不然哪里能有今日?
“过去了就好,这次你终于可以回京城了,咱们也能时常见面,还有余余。”
提起余曦晨,江之鱼担忧道:
“也不知道我那事儿吓没吓到她,这一个月来,我们俩也没说上几句话。”
梁烟笑笑:“她好着呢,这次要不是宋循拦着,她就跟过来了。”
“不过现在胎还没坐稳,还是得注意一些。”
“什么?”江之鱼那叫一个吃惊:“余余有了?”
“是啊,就是mr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那会儿,她一着急晕过去了,查出来已经怀孕40多天了。”
“不过,估摸着是结婚之前就有了,她不好意思,不让咱们往外说,就当是婚后有的就行了。”
江之鱼听完有些忍俊不禁:“这是好事儿啊,怎么还藏着掖着,看我这次去了京城好好说说她。”
梁烟看着她故作凶巴巴的模样也跟着笑。
还好,她的事业虽经受了打击,但有沈肆陪着,却也再没有那年她曾见过的灰败之气。
他们这些做朋友的也算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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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和捐献者的身体状况过关,下午,梁烟和魏苒苒便被推进了手术室。
肖杨在外头陪着,有些担心:
“沈老肆,你说我们家烟烟这会儿疼不疼?”
沈肆摇头。
说实话,他不清楚。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先是配合江之鱼,后又进行公司内部整合,还真的没有抽出时间考虑魏然这边的事儿。
魏然的妻子抬头看了这些小年轻几眼,张张嘴,想起乔雅的话,又闭了回去。
可魏然还是怕她又说什么话惹人不开心,特意将她劝回了病房等着。
而他自己却紧张得要命,佝偻着身子,不住的起身又坐下。
江之鱼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他,却仍是没忍住,起身上前,扶着他的胳膊,轻声道:
“会没事儿的,十个点位的相合度,移植后的排异现象也会很轻。”
即便如此,魏然还是很担心,眼底的青紫昭示着他长时间的身心疲惫:
“这是苒苒最后的机会了……”
“她的身体已经受不住下一次移植了……”
江之鱼心酸得厉害,可偏偏她自小隐忍惯了,说不出软话来安慰,只能耐心的重复着:
“会好的,您不要担心……”
“她一定会好的……”
沈肆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起身走过来,牵过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又充满怜爱的摸摸她的侧脸:
“这儿有我们这些男人守着就行了,你在飞机上就没怎么吃,先去吃点东西,再休息下,晚上过来就好。”
江之鱼知道他这是想支开她。
作为一个女儿,亲眼看着自己的生身父亲为了他另一个女儿担惊受怕,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残忍。
而更残忍的是,从头到尾,她都知道那是她的父亲。
可她的父亲却不知道她。
“好”,江之鱼接受了他的好意:“那我先回趟家,让刘姨煲些汤水,晚上带来给烟姐。”
沈肆送她到医院门口,亲自见她坐进出租车,这才敲了敲车窗,在她一脸茫然中,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安抚道:
“别想太多了,好好睡一觉。”
“别忘了,你还有我。”
“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所以,你不要不开心。
我心尖尖上的小姑娘。
-
前一晚没睡好,在飞机上也没睡着。
江之鱼这一觉睡得很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很小,年轻漂亮的母亲牵着她的手,走到一个儒雅的叔叔面前,笑着跟她解释:
“鱼鱼,这是爸爸。”
虽看不清那个年轻叔叔的脸,可江之鱼就是知道,那是魏然。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想要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
可就当快要触碰到的时候,一旁跑出来了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女孩儿,啪得一下打掉了她的手,言语尖锐:
“你走开!他是我的爸爸,才不是你的!”
梦里的江之鱼哭了,哭的很伤心。
她回头去看母亲,想要让她说一句,不是的,那也是她的爸爸。
可母亲却只是牵着她的手,转身离开。
她在这时悄悄回了下头。
那个凶巴巴的小女孩儿,此刻已经被魏然抱了起来,在他怀里撒着娇。
紧接着,画面一转。
原来那副场景不见了,换成了洁白一片的病房。
那个小女孩儿就躺在病床上,被一张白色的床单盖着。
旁边,坐着一脸泪痕的魏然。
她想去安慰他,却被他一下子甩开:
“走开!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死了!”
那种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扎得她心好疼。
她只能退回来,想要去找母亲。
可她的母亲却不见了。
她跑啊跑,又找啊找。
最后却只被一个小护士抱在怀里。
她告诉她,她的母亲早就死了。
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江之鱼在梦里哭得很伤心。
她知道的。
她从来都知道的。
那个男人,不能算是她的父亲。
而她的母亲,也早早地离她而去。
痛苦使她的眉头皱成一团,眼底的泪止都止不住。
这时,一阵轻柔的声音将她从梦中唤醒:
“鱼鱼?鱼鱼?”
江之鱼睁开眼,脸上早已是湿润一片。
她抬手抹去,反应有些迟钝的望着面前的刘姨:
“几点了?我是不是睡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