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爸爸把我背在背上,哄我入睡。我因为难受从梦中醒来,还吐了爸爸一身,我哭丧着脸,眼睛红彤彤的。
“怎么了,儿子,很难受吗?”爸爸拱了拱背轻声问道。
我用小手指着那块被我吐脏的地方,“爸爸,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爸爸顿了顿,露出笑容,“傻孩子…”
从那以后,我决定再也不让父亲看到我伤心的样子。
这是萤的记忆,自从半年前赌气离开村子,离开爸爸、爷爷、奶奶,萤无时无刻不想着他们。
萤站在家门口不敢进去,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
思来想去,萤还是蹑手蹑脚地跨过了门槛,父亲正坐在前院补着渔网,看他专心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萤的到来。
“萤,快来帮我拿着网。”父亲突然开口,萤赶忙搬来凳子坐在身旁。
记得以前也是这样,无论萤在父亲身后走得多小心,父亲总能察觉到萤的靠近。
“这几个月吃了不少苦吧。”父亲一边来回穿着梭子一边平淡地说道。
“没,没有。”萤放下心来,这反而让他有些愧疚。
“爸爸…”萤刚要往下说,爷爷、奶奶提着篮子踏进家门。
“萤!是萤回来了!”奶奶把篮子塞给爷爷跑过来一把抱起了萤,心疼地说道,“哎哟,我家的萤瘦了不少,都轻了。”
这些萤看在眼里,他眯起眼睛笑着说道:“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晚上,奶奶煮了一桌子菜,包括一条大鱼。萤好久没吃到家里的饭菜,狼吞虎咽起来,奶奶不停往萤的碗里夹菜,爷爷顺着萤的背以免呛到。
吃完饭不久,萤洗了个澡站在阳台吹风,牵墨来到他的房间,和他一起看着远处的灯火聊些有的没的。
那时,萤本想问父亲是否怪过他这半年来的不辞而别,但依父亲的脾气,萤早就猜到答案。
“做你想做的,爸爸永远支持你。”睡着的萤喃喃呓语道。
到了白天,牵墨和萤一块上街,路上总有人会说上一句:“萤回来啦!”
萤有些不好意思,牵墨也差不多,光一个劲地在说:“是啊,是啊。”
要说在这点上,萤和父亲实在太像了,牵墨小时候也不怎么擅长应付街坊邻居的问候,即便是现在也只是稍微点几下头。小时候的萤一直跟在父亲身后,按照村里的说法,这是典型的“害羞子”。
不过萤并不是对谁都内向,在家里的萤嘴巴就没停过,一会儿和爷爷、奶奶分享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一会儿又吵着要和爸爸玩捉迷藏。
在家人面前,萤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自懂事以来就很少见他哭过。
爷爷、奶奶都说萤乖,牵墨却操上了心:正因如此,萤才学会独自承受,这样一直展开的笑容,难免会相应地失去些什么…
“好久不见,萤。”说话的是村里包工头的儿子,子虎,旁边跟着的是他的几名死党。
“嗯。”他们是萤儿时的玩伴,话虽如此,萤没少受过欺负。
一向贪玩的他们在学校呆了不到三年就被劝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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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只是偶尔见过几次。听邻居们说,退学后他们四人成立了一个“零时工小队”,哪里缺人手就去哪里帮忙,这些年在村里的口碑还算不错。
“想想也有五年没一块打球了,下午要不要去羽毛球场玩?”子虎给萤的感觉变了,儿时的顽皮劲少了,倒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萤,你也很久没和老朋友聚一聚了,今天下午就痛痛快快去玩吧。”牵墨对萤说道,萤朝子虎点了点头。
小时候,萤的玩伴很少,只有子虎肯跟萤打会儿羽毛球。可没几轮下来,他们就有些不耐烦了,实力没有还畏首畏尾的,子虎几乎不让萤碰拍子,萤只能坐在一边看。即使这样,萤还是每次都兴高采烈地和父亲挥手道别,然后一人跑去了球场。
吃过午饭,萤稍作休息就去了老地方,这个室内的羽毛球场是上一届冠军林晨留下的,在萤和子虎小的时候还曾与他交过手。
此时子虎他们已经在场内等了,一位子虎的死党这样问道:“虎哥,为什么你要叫上萤一起玩,而且还是在今天?”
子虎没来得及回答萤就到了,“对不起,我来迟了。”
“没关系,是我们早到,好了,先进来热热身吧。”子虎扶着铁门,亲切的话语令萤感到意外。
由于工作关系,子虎一帮人有时要没日没夜忙上好几天,有时又空出大半个月,这里成了他们闲暇之时的最好去处。
“萤,该你上了。”其中一位死党把拍递给了萤。
萤从小就没什么运动细胞,每次上场都只有被虐的份,再加上一边是经常练习的老手,一边是两年没摸拍的菜鸟,差距可想而知。
但萤的第一个动作就让其他三人眼前一亮,萤故意退到后方让对手把球打到前场,又迅速冲上去把落下的球回击至对方中场;对面也不好惹,一个回挑就又到了萤这边。
萤的进步让子虎他们惊讶了一番,可一旦僵持下去,还是免不了被一个个扣杀夺了分数。
“萤不擅长接扣杀,他害怕快速飞来的东西,所以那个时候我们经常这样欺负他。我觉得他懦弱,怕狗,怕虫子,简直是个无药可救的软蛋…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知所谓地凑上来和我们说话,用他的方式逗我们开心。”子虎看着在场上打球的萤想起了往事。
比起萤,子虎的家境不算太好。子虎的父亲整天在外工作,很晚才回来,一到家也只是脱下沾满泥土的衣服倒头就睡;子虎的母亲在别人家里当保姆,谈起别人孩子的次数比子虎还要多。子虎的父母对子虎没寄什么厚望,只求学一门本事为家里挣钱。
起初子虎对家庭没抱有过多感情,只想快点长大脱离现在的这个家,一心一意只为自己而活。
后来,子虎和村子里几个志同道合的混混成了朋友。一起到别人家地里偷番薯,一起翻围墙,一起爬屋顶,一起打羽毛球。
“本该一直这样下去的,想不到你会没头没脑地闯进我们的世界,就像是在黑白的画板上撒了一笔彩色的颜料。”
“该你上了,子虎。”萤笑着把拍递给子虎,子虎点头接过拍子。
“你们好像很厉害嘛,有没有兴趣跟我们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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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村头的王龙、王马两兄弟,仗着个子高一直霸占着球场。
“好啊,我们就来场友谊赛。”平日里,子虎会尽量避让着他们,今天不知怎的竟答应了。
可没几个回合下来,子虎和他的队友都快坚持不住了。
“王龙、王马的确有实力,但论单打子虎绝不会输给他们,关键是再难找出能与他们匹敌的第二位羽毛球手了。”一旁的死党捶了捶大腿焦急地说道。
“怎么了,我还听说村尾有一帮高手,看来也不过如此。”王龙耍着球拍嚣张地说道。
“可恶,要不是双打,虎哥一定能赢他们。”
朋友们都在为他抱不平,相反地,子虎倒是心不在焉:长大后,懂事了,渐渐明白父母的不易,也明白萤为什么要把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他回忆起自己刚步入社会的那段日子:
母亲为正在干活的子虎擦去额头的汗,温柔地问道:“累了吗?”
“不累。”子虎一边干着手上的活一边转头笑着对母亲说道。
“萤,愿不愿意来帮我一把?”子虎的这句话让萤和其他人都吃了一惊,为什么偏偏要选这里最弱的萤。
萤将信将疑地接过拍,站到子虎身边。不出所料,一个扣杀把萤打得毫无招架,任凭他如何集中注意力,球还是从他眼前飞过,来不及做出反应。
“果然还是行不通,比分快相差一倍了。”场外的死党担心道,子虎却默不作声。
子虎:当我听到你去报名十大卫士时不知有多惊讶,人人都说卫士的选拔是最严格的,搞不好会闹出人命。因为村子有五年没派人参加选拔而招来闲话,可也没规定一定要去啊。
这个时候,为村子挺身而出的,竟是一直傻笑着的,我所认识的胆小鬼——你。
“萤很适合双打,在别人的保护下他能发挥出最强的实力,这意味着萤能为团体奉献自己全部的力量,到那时…”林晨曾私底下对子虎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当时他忘掉了下半句,“就由你来保护萤。”
“萤,你有我们所没有的东西,以前的我们一直想着怎样逃离这个世界,而你却千方百计地想要融入这样的我们。不管怎么说,”子虎坦然地一笑,对萤说道,“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子虎的这番话令萤激动不已,一股力量油然而生。
“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嗯!”
最后,在伙伴的加油声中,子虎用一个又一个高难度的动作接上了对方的扣杀,靠萤的猛烈反击取得了胜利。
王龙、王马两兄弟灰头土脸地回去了,大家为子虎和萤欢呼。
“这就是你所向往的样子吧,萤。”看着被大伙儿包围的萤,子虎在心里默默念道。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子虎把萤送回家,和萤的父亲道别后才离开。
“萤,真是交了个不错的朋友。”望着子虎离去的背影,牵墨拍了拍萤的肩膀说道。
萤回来后的第二天,村子里办了一场小小的庆功宴来犒劳这位英雄,子虎和他的伙伴都来帮忙。
最后,萤和他们被发现是在村长家的番薯地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