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打蛇随杆上,“那鬼卒大哥,家里可还有空余的房么,我把这位大哥藏些时候。”
大哥被酒气肉香熏的涨红迷离的双眼,登时清明了起来,“哈哈哈,我家也就三间薄瓦,上上下下六七口人挤得满满当当,哪还能有什么空当。”
我当真语塞,本以为救命的曙光就在前方,没想到跪下之后获得的答案,这门槛也是如此高昂。实在不行,真的只有祭出体制内女人的绝活,一哭二闹三上吊了。领导最怕的大概就是一个疯女人跑到她办公室大声哭嚎——我看着企业微信不断闪动的倒计时,这大爷已经在这罚恶司呆了三天,马上就满72小时,已经到了鬼魂投胎周转的最后期限,要么让富曲直截了当强行扭送畜生道签字画押,吃一个投诉罚款警告,要么就是迎来地府的无限批斗大会——日通报、周通报、日清理、周周报,我的眼前已经浮现了那一篇又一篇的word文档、excel下拉框,只觉得一阵眩晕,按照我现在的新领导含烟一贯的作派,怕是不愿为我背锅的。
事到如今,只有当着含烟的面疯狂流泪了,我脚底抹油,疯狂往含烟办公室奔。
当我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含烟正在气定神闲地喝茶。他的办公室有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人造太阳正散发着暖洋洋的光芒,他坐在一张宽阔的办公桌后,桌上只放了一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外加一满罐的茶叶茶、一托盘的茶具,抱着手机神情放松地冲着浪。
我敲敲门,故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撑好,一个跪铲直接半蹲到含烟面前,“含领导,”抽泣两声,“我实在、实在是搞不定那个大爷,”我扒拉出手机,将鲜红的跳跃着的倒计时送到含烟的鼻子底下,一边扒拉着自己皱巴巴的裤子和衬衫,“他、他打我,死活不愿意投胎,我还没成家呢,他就揪着我的头发说要个道理,为啥不让他投胎成人,我态度端正,但奈何自己实在能力不行哇。。。”
谢谢部门八卦的中年大姐,我的余光扫到她们已经在门口探头探脑,手中佯装抱着一叠资料要进来签字的样子。就是等着你们呢,我适当放大了更咽的声音。果不其然!这招就是好用!含烟赶紧点根烟起来关上门,把我扶到椅子上,道,“有话好好说嘛,小孟,这幅样子干什么,别人以为我怎么委屈你了呢。”
我一五一十把今天的遭遇全都讲了,管他什么纪律不纪律,违规不违规,我一定不要开批斗大会,我一定不能背通报处分,我妈会把她这么多年的情场失意借这一通批评全部发泄出来,我想想就不能,坚决不行!一定得拿下含烟。
含烟一边抽烟,一边眉头紧锁,听一听,眼睛瞟一瞟窗外,“你首先不要急,我们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年轻人嘛,遇到点事,是慌的不行的。”看我神色略微缓和起来,又说“我也不是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这个鬼我知道的,但今天又是月度最后一天,季度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自然也不能懈怠了这个事。”
我急了,“领导,那怎么办,我实在是气急攻心,还和他打了一架呢,脸上的印子还在!”说罢,就要把脑袋往含烟脸上凑,我实在也是彻底不要脸了。含烟的滚轮办公椅往后灵巧地连退好几步,“罢了罢了,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我叫富曲去把他强行叉走吧,孟婆汤不知道还有没有,他投诉就大家一起扣绩效吧。”
话音刚落,我已经听到办公室门轻轻地被撞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外头现在是个怎样的耳报神混乱情形。扣绩效?被新人扣绩效?万万不能,做不成吉祥物也不能做大怨种吧。我抱住含烟大腿,叫道,“领导领导,等等等等,等等给富曲将军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