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面无表情地吃着所谓的大祭司特供圣餐。
面包和葡萄酒。
面包干巴巴,葡萄酒酸涩无香,每一口都彰显着教会的穷酸。
通过一番极限套话,谢情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大致的了解。他所在的宗教是真言教,一个以切勿言谎为座右铭的教会。这个教会信徒虽多,但由于教会没有向信徒收取钱财的习惯,全靠信徒自发捐献,财政上一直不宽裕。
不久前他还以为真言教会穷得没有神侍是谎言,现在才发现,他撒谎了,但没有完全撒谎。
他这个被三千多万人热烈爱戴的大祭司连个仆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自愿免费上工的少女莎莉在帮他做杂事。
原本倒也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不过近年来圣言教会大行其道,据说圣言之神屡屡降下神迹,让聋子复聪,瞎子复明,赐贫者钱财,因此从真言教抢夺了不少教众。
特别是那些有钱的教众,因为圣言之神号称掌管着天下的钱财,几乎都投入了圣言教的怀抱。
真言教的经济状况变得十分困窘。
谢情边吃边思考着他接到的三个任务。
一、午夜十二点到达宁德路172号;二、午夜十二点十分到达春晖路367号;三、剧情任务,完善身份信息。
谢情找莎莉套过路径,两个地点经过的地方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看来是二选一的关系。根据选择不同,也许后续的剧情发展会大不一样。
可惜任务描述太过简单,谢情很难从这两个地名中推断出更多信息。
剧情任务倒是很有意思,要谢情完善身份信息,而他胡诌的顾问已经被系统认可为他的身份,不知道这个任务是以身份的完整程度计算,还是以身份多少来计算。
晚上,谢情大大方方走出大祭司的圣所,莎莉已经回家,他又没有别的仆侍,都不必费心避开人。
不过谢情还是做了伪装,他从商城里兑换了一套再普通不过的深灰色西装,在月光下,和砖灰色的墙壁几乎融为一体。
这身普通无比的西装具有初步隐匿气息的效果,穿上它后别人会下意识忽略谢情的存在。
只卖二十积分,还没有矿泉水贵。
他照着莎莉的指导来到宁德路172号。
这是一座非常普通的欧式建筑,门窗紧闭,没有开灯。谢情不知道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想了想,没有敲门,他直接从侧面绕后,后院的围墙很矮,很容易就翻了过去。
后门虚掩着,没有上锁。
谢情慢慢推开门,侧身滑进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你来了。”
啪嚓,几颗火星在黑暗中短暂照亮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孔,随后他点起蜡烛,对谢情道:“快进来,这里的邻居都很喜欢窥探别人家里的情况。”
谢情若无其事地进门,坐在年轻男人旁边。
他不说话,年轻男人也不说话,两人沉默相对,过了半分钟,年轻男人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谢情:“在等你开口。”
看来平时两人中自己是偏向主动那方。
“真言教的大祭司今天上任,名叫谢情。这个大祭司很受爱戴,他可能会对我们圣言教造成威胁,你的任务是打探出谢情的消息,到时候我们会安排主的无畏骑士暗杀他。”
弹幕上齐刷刷打起了问号,然后就被哈哈哈哈刷屏了。
“笑不活了,当着本人透露暗杀计划。”
“老婆居然是卧底,刺激!”
“三年又三年,再不让我回组织,我就当上老大了。”
“我老婆是什么间谍小天才,卧底成大祭司,笑吐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婆好厉害,这么搞笑的场景都没有笑。”
哪怕是上帝视角的观众也不能从谢情脸上看到任何一点异色,只见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严肃的说:“我明白了,我会尽全力打探出他的消息,需要我配合行动吗?”
“你?”年轻人迟疑片刻,“真言教一向是最难安插卧底的地方,用你配合暗杀任务有点浪费。”
“真不会说话啊,圣言教居然安排这种家伙来接头,感觉上不是什么有前途的组织。”
“老婆的表情好正经,不行,更好笑了!”
“这哪是惊悚游戏,这是搞笑游戏吧。”
几句话后,谢情便知道了年轻人的名字,他叫格兰德,是一名神父,谢情的上线。
“大主教知道你的辛劳与付出,他让我转告你,”格兰德的表情顿时变得不自在,“他说,他非常想念你,只不过如今神子大人还在教内,他不能公开表示对你的爱意,让你再忍一忍。
“等你卧底结束光荣回归,他就提拔你做无畏骑士团的团长。”
“打断一下,”谢情叩了叩桌子,“大主教的地位应该和大祭司一致吧。”
“这个嘛……”格兰德居然犹豫了一下,“大祭司怎么能和尊敬的大主教相提并论呢?”
“但是,”谢情笑了笑,“我听见你心里在说但是了。”
灯下看美人,烛火跳跃明灭之间,在谢情苍白的肌肤上加了一层暖色,蓝灰色的眼睛满载笑意,柔润的嘴唇勾起弯弯的弧度,格兰德顿时看呆一瞬。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红透了,耳朵更是烫得厉害,他迷迷糊糊的想:阿尔塞以前有这么漂亮吗?
简直……简直比神子大人还要美丽得多。
他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但是我们教中还有神子大人不时降世,不像真言教大祭司独揽大权,所以实际上大祭司的地位要比大主教更高一些。”
格兰德说完后,忽然有些惊慌,脸上露出些后悔的表情:“阿尔塞,刚刚我说的……”
原来他在圣言教的名字是阿尔塞。
谢情眨眨眼,“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秘密两个字咬得格外轻盈,谢情微笑的脸就这样闯进格兰德的心里。他的脸红得越发厉害,陡然觉得谢情有些可怜。
大主教已经爱上了神子大人,对阿尔塞只是利用而已,可怜阿尔塞一片痴心,愿意为了大主教执行这么艰难的任务。
“阿尔塞,等卧底工作结束后,你就离开这里吧,无畏骑士的工作太危险了,不值得。”
谢情怔了一下:“可主教大人……”
格兰德不敢坏了卧底真言教的大事,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最近大主教和神子大人很是亲密。”
谢情的神情瞬间凝滞了,眼眶中慢慢蓄满泪水,晶莹的泪珠在他的眼睛中滚动,终于,谢情低下头去,泪珠滴在他紧握成拳的手背上。
片刻后谢情慢慢擦掉眼泪,坚强地说:“格兰德,谢谢你。”
格兰德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起来揉搓似的,又酸又胀,他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由恨起自己的笨拙。
手表发出轻轻地卡塔声,提醒他与阿尔塞的会面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他不能再呆在这儿了。
“阿尔塞,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再想办法联络你。”
谢情的脸在烛光下美得惊人,眼睛犹带泪痕,睫毛濡湿了,看起来脆弱又坚强。
格兰德顿时舍不得离开。
“快走吧。”谢情轻声说。
格兰德咬了咬牙,狠心走了。
确认格兰德离开后,谢情把残余的泪痕擦干,露出一丝讽刺的笑:“这里的神和主教的格调真低,无趣。”
“《神降》里需要点蜡的对象好像有点多。”
“刚刚格兰德的表情好好笑,他是爱上了吧。”“确信,爱上了。”
“爱上我老婆只需要五分钟。”
【叮!您已接近春晖路367号,距离任务二的完成时限还有四分钟,请玩家注意时间。】
接近春晖路?两条路南辕北辙,怎么会接近春晖路?
谢情迅速把莎莉告诉他的路径放在脑内绘制了一个合成地图,片刻后,谢情睁开双眼。
大意了,这两个地点看着相差很远,实际上很可能是背靠背的关系。
他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翻出去,穿过一小片居民区,很快便看到了春晖路的门牌,踩点进入了春晖路367号。
367号灯火通明,里面似乎正在举办一场舞会,侍者微笑鞠躬:“宴先生,您来了,快请进。老爷正在等您呢。”
谢情回以微笑,把外衣脱下来交给侍者。
侍者把他的衣服搭在手臂上:“请。”
谢情跟着侍者上楼,楼梯间上一对男女正在偷欢,他们吻得十分激烈,似乎恨不得当场办事,侍者司空见惯似的从他们身旁走过去,谢情便也露出淡然模样。
男人在激吻中抬起头,看到谢情的背影,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伸手朝谢情的腰肢抓去。
谢情的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斜身避过,抬腿一扫一踏,男人顿时摔倒在地,手掌被谢情碾在脚下。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谢情抬起头,蓝灰色的眼睛冷冷扫向侍者。侍者微微眯了下眼睛,躬身道:“是我们不够注意,请您不要见怪。”
他轻轻招了招手,也不知从哪里出来几个彪形大汉,拽着男人把他从走廊的窗子扔出去了。
男人砸在窗外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便没有了任何声音,不知道是昏倒还是死了。
侍者注意地看着谢情,发现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这个人的死活全不放在心上,便把脸上的表情调整得更恭敬一些。
他们来到一扇敞开的华丽大门前:“宴先生,请进。”
谢情进去后穿过几层红色天鹅绒的帘子,一个极为高挑的东方面孔男人笑着迎上来,把他抱在怀里拍了拍。
“小倾,你终于来了。”
他对着侍者挥挥手,侍者躬身退下,离开时放下层层红帘,关上了大门。
男人在侍者走后瞬间冷下脸:“你怎么来了?”
他长得颇为英俊,眉目刚毅,就是人看着有点暴躁。
谢情扬了扬眉:“你心里清楚。”
他哪儿知道为什么要来,他还盼着这个男的告诉他呢。
“这个噩梦里的男的是不是有病?怎么个个都对我老婆这样的绝世美女甩脸子。”
“总觉得这个噩梦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神降》死亡率不算特别高,难度倒是很高。这个本非常吃角色,初期随机到烂角色的话会死得很惨。”
“随机成教会人物都很惨,地位越高越惨。这个玩家开局就当大祭司,大胆预测活不到明天。”
男人听到谢情暗含挑衅的话,表情里充满了厌恶:“异端审问局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成员,我绝不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夫,等你卧底圣言教的任务结束后,我就会和你解除婚约。”
他说完后觉得自己有些失控,略微缓和了语气:“我不可能喜欢男人,回应不了你对我的期待。”
哇哦,三面间谍。
同时还当着圣言大主教和异端审问局成员的备胎。
好精彩的人生!
谢情慢悠悠打量着这间内室,两面墙做了通体书架,摆满精装书籍,另一面墙上则挂着装饰用的兵器。
里面有一把鞭子。
他现在正需要鞭子。
男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唰”一声破空而来,他的颈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他猛地转过身,谢情手里拍着鞭柄,笑得甜蜜无比:“舒服吗?”
“你敢打我?”男人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我虞峤……”
唰!啪!
第二鞭抽在他的肩部,鞭稍的倒刺刮开他的衬衣,一阵火辣辣的疼。
谢情食指靠近嫣红的唇:“嘘——错误答案。”
他的眼睛中充满淘气的笑意,似乎在鞭打之中得到了孩童般的乐趣,让虞峤呼吸一滞。
“宴倾,”虞峤莫名其妙地软了语气,“现在停手还来得及,念在你卧底辛苦,我不会和你计较。”
“是吗?”谢情微微一笑,“可我想和你计较。”
鞭子一下接一下落下来,虞峤虽然在异端审问局也是一把好手,但他不敢真的和谢情动手,免得把这个王牌卧底打出点什么问题来,到时候坏了异端审问局的大计划。
何况谢情厉害得超出他的预料,手中又拿着鞭子这样的武器,他都近不了谢情的身。
很快他的上半身就被打得血迹斑斑。
紧接着谢情卷住他的脚踝一抽,虞峤砰然倒地。
谢情向来信奉击败不如摧毁,眼前这个暂时不能摧毁,那也要控制起来。他抽出虞峤的领带和皮带把人捆了个结实。
自己在虞峤的皮椅上坐下来。
刚刚运动了一通,有些热了。
谢情拉松领带,露出锁骨和金色的肖像盒链坠,衬衣上染了不少血迹,当然都是虞峤的血迹。
脖子上也溅到了虞峤的血,被谢情雪白的皮肤一衬,像雪中红梅,
他驾着腿,居高临下看着躺倒在地毯上的虞峤,视线从眼底扫出去,笑道:“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未婚夫。”
谢情的笑中有一种精致的残忍,虞峤几乎无法呼吸,他的胸膛中有什么在激烈地冲撞着。
谢情翘起的脚尖轻轻摇了摇,用脚背抬起虞峤的下巴,语气十足地柔软:“未婚夫,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生我的气了?”
虞峤狼狈不堪,脸涨得通红。
谢情似乎突然发现了有趣的东西,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许。
他起身走到虞峤身边,抬脚把虞峤翻了个个,打量着中心部位。
“啧!没想到我的未婚夫居然这么……”
他慢慢扫视虞峤狼狈不堪的表情,似乎在寻找什么词比较合适,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虞峤恍如已经感受到了鞭笞与抚摸同时落在自己身上。
谢情俯身轻轻抚摸虞峤的脖颈上的血痕,冰凉的手指按进伤口:“痛吗?”
虞峤紧咬牙关,他现在根本无法分神,与其说是痛,被谢情摸过的地方有一种麻酥酥的痒,从皮肤渗透进血液。
谢情身上用的明明是最常见不过的古龙水,但香味却像心底念头的放大器,让他恨不得溺死在带着一些涩气的木质香味中。
“更痛一些好不好?”
谢情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