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叶府,天已完全昏暗下来。
看到街上有很多行人往一个方向走去,容珣看了一眼,是戏院今天又有赵传的戏,很多戏迷都想着抢到前排去看。
容珣想了想也跟着行人走了进去。
一进入戏院,站在门口迎客的小二就谄笑着迎了上来。
“王爷您来了,您放心,您的位置还留着呢。”
“你先退下,本王有事再唤你。”容珣3摆了摆手,不想被人打扰。
“好的,王爷有事喊我一声就行。”小二弓着腰退下又去迎接其他的客人。
容珣独自一人去了往常看戏坐的位置坐下,让小二送了一壶冻顶乌龙茶,就着茶水慢慢品着。
戏还未开始,舞台上有人正在搬运道具,还有乐师在练习乐器。一时间琴声、鼓声、锣声杂乱四起,不时还有人的喊声传出来,整个戏院乱糟糟的。
容珣心情本就不好,戏院里的嘈杂让他更加烦躁,正要离去,却瞟到一个他认识的人。连生,那个见过一次就再没见过的小孩子。
只见他小小的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嘴里不停的塞着戏院里免费提供的瓜子、糕点,眼睛却紧盯着戏台上的人看,显然是很感兴趣。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容珣走过去坐下问道。
见有人跟自己搭话,吃的停不下来的连生转头看了来人一眼,顿时凛冽起来。
“你来干什么?”连生一脸戒备,当初见他就知道他来头不凡,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他是皇子而且前不久还被封了齐王。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跟你的目的一样,都是来看戏而已。”容珣看着连生四五岁的脸上出现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和戒备,感觉有些不适应。他知道这孩子不是常人,想到上次在他身上闻到的浓郁的人参味,他大概是成了精的人参娃娃。
听他这么说,连生才稍微放松下来,但对他还是存有戒备。
见连生身边没有旁人,容珣有些奇怪的问道,“没人陪你来吗?”
这么小的小孩戏院是不会让进来的,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混了进来。
“谁说没有,我跟着他们进来的。”连生小手向旁边一指。
容珣朝那个方向看去,就又看见两个熟人,朱廷玉和宋明歌,他们两个怎么走在一起?
容珣正在疑惑当中,就又看到他们身后跟着另一个他很熟悉的人,顾凉。
朱廷玉和宋明歌向连生的位置走来,手中拿着些袋子,从里面飘出的香味来看,他们是出去买了糖炒栗子回来,顾凉正跟在他们后面,而那两人都没发现,亦或者发现了只以为他也是来看戏的。
走到跟前,宋明歌看到容珣就微曲行了个礼。
“臣女参见王爷。”
“起来吧,你们也来看戏?”容珣淡淡的说道,除了已故的叶贵妃和江凌月,他就没对哪个女人有过笑脸。
“今天是赵传先生唱的《牡丹亭》,我们便约着一起来看。”宋明歌看了一眼身旁的朱廷玉,娇羞的说道。
以往见到宋明歌,她都是一副刁蛮大小姐、野丫头的样子,如今这般小鸟依人的温柔可人模样,还是容珣第一次看见,觉得很是诧异。
跟在后面的顾凉找了个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子坐下,看到容珣在他们身边脸色微变,随即又看向宋明歌。
今天的宋明歌没有像往日一样穿一身红衣,而是选了件水蓝色的烟水百花裙,桃花云雾烟罗衫罩在身上,腰间系了块小巧的白色玉佩,更显得她温柔可意。
容珣朝他们身后的顾凉望去,只见他眼中满满是对眼前女人的爱慕,但又充满了失落。
容珣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早知道他这个好兄弟对这个宋明歌有好感,却一直忍着不表白,现在又跟在人家身后看两个人亲亲我我,郎情蜜意,这又是何苦呢。
戏院里的空座逐渐被人坐满,戏也要开始了。
容珣跟他们告别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听着赵传唱的《牡丹亭》。
与上次的《麒麟锁》不同,《牡丹亭》是昆剧,赵传这次唱的是旦角,柔声细语,咿咿呀呀,容珣听着听着就困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怎奈何,如花美眷,终不敌,似水流年;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又岂知,爱恨情仇,终难忘,刻骨铭心……”
台上的杜丽娘唱到这儿的时候,容珣早已不知不觉中进了梦境。
在梦里,他梦见自己和他心爱的丫头在一起,他们还成了亲。
成亲的那天晚上,挂在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得地上亮堂堂的,容珣想让丫头陪他一起看月亮。然而等他揭开丫头的红盖头时,他却呆住了,丫头眼睛里嘴里留的都是血,望着他痴痴的笑道,“容珣你抛弃了我,是你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爱你。”
丫头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容珣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坏了,就要跑开,脚下却踩到一个金属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把带血的刀,就是他送给丫头的那把,而他手中还沾满了鲜血。是丫头的,是他杀死了丫头。
容珣正在思考他为什么要杀丫头,就见到丫头举着簪子朝他扑了过来,她要杀死他。容珣猛的推开扑过来的丫头,丫头摔倒在地,但是她的头也被摔下来了,她的头还在不断地喊着“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不是爱我吗?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来陪我吧。”
突然一切光线都消失了,只剩下容珣孤独的站在原地,耳边一声声传来丫头的哭喊声“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你来陪我好不好?”
容珣意识到自己在做噩梦,却怎么也摆脱不掉,只能痛苦的听着丫头的一声声质问和让他死去的话。
戏终人走,戏院里的看客都走的差不多了,戏台上的人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容珣还坐在原地,双目紧闭,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拽着他,不让他清醒过来。
顾凉见宋明歌已经离开了,也准备跟着离开,却见容珣一直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不禁有些担心。
“王爷,戏已经唱完了。”顾凉僭越了君臣身份,轻轻拍了拍容珣的肩膀。
顾凉这一拍终于把容珣从梦魇中解救出来,他身体一晃,迷茫的问道,“什么?”
“王爷,戏已经唱完了。”顾凉有些担心,不知他是出了什么事。
“那就走吧。”容珣朝戏台上看了看,那里的人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快要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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