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纸将妖蛛引开了很远很远,估摸着时间,他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墨纸看向妖蛛,想等着它回去的时候,他跟着一起回去,但是妖蛛显然被墨纸遛得没力气了,趴在树上完全不想动。
墨纸看了一圈四周,凭着感觉找了一个方向。
走了半个时辰,他什么人也没见到,于是他换了个方向,又走了半个小时,这回终于见着人了。
两个穿墨绿色衣服的修士陷在沼泽中动弹不得,见着墨纸,立刻激动地呼救:“小兄弟,快过来,救救我们。”
墨纸看了两人一眼,走到沼泽边上,问:“你们有见到简渔吗?”
“简渔是谁?”两个修士面面相觑。
没见到啊。
于是墨纸转身走了。
“哎,哎,小兄弟,能不能救一下我们,小……”
两个修士眼看着人走远,神情慢慢垮下来。
墨纸再次换了个方向走,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他又遇到了两个修士。
他走过去问:“你们有见到简渔吗?”
陷在沼泽里的两个修士:“……小兄弟,你不觉得我们有点眼熟吗?”
墨纸扭头看了看四周,哦,他来过。
于是墨纸再次转身离去。
“别走,别走,简渔是吧,我们没见过,但是我们可以帮你找,只要你救我们离开!”
墨纸脚步停住,转身看向两人,点头道:“好,我把你们弄出来,你们帮我找简渔。”
墨纸蹲下身将手放在地面上,须臾之间,这一片沼泽都冻成了冰层,他从冰面上走过,走到两人面前,拔萝卜似的将两个人揪了出来。
其中一个修士活动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对墨纸夸道:“小兄弟你是冰灵根啊,好厉害。”
另一个修士道:“我们俩是唐柳门的弟子,我叫唐暮三,他叫唐暮四,小兄弟,你是哪个门派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三六门,墨纸。”
“啊,三六门。”唐暮四回身对唐暮三道,“那不是唐宴和去的门派吗?”
“嗯,是这个门派。”唐暮三点头。
唐暮四笑得一脸灿烂:“嘿,墨小道友,那咱们挺有缘的啊,我和唐宴和是好朋友呢,他在你们门派呆得怎么样?”
墨纸并不爱和人聊天,他提醒他们:“帮我找简渔。”
“哦哦,找人,对,找人。”唐暮四点头,问墨纸,“你有你要找到那个简渔的随身之物吗,只要她用过的东西、沾染了她身上的气息都可以。”
墨纸想了想,摇头。
唐暮四一愣:“啊,那怎么办,我们门派的追寻术是要用物品追踪的。”
意思是找不了?墨纸抿嘴,有些生气:“你们说过能帮我找简渔。”
“墨小道友,别急,”唐暮三连忙道,“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复杂了些。”
……
“你说,这玉镯是一个叫白汀对女子送你的?”
简渔点头:“是啊。”
“阿汀,她,她现在怎么样?”
简渔轻“啧”了一下,开口:“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独临竹看着简渔的反应,心里叹了口气,道:“她还是怨我。”
在简渔眼里,面前这个人就是大写的渣男,她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开口:“你能不能先帮我找人?”
独临竹没有答简渔的话,道:“我想你误会了,阿琰不是我的儿子,我与小箐是有过一段感情,但我现在爱的是阿汀。”
简渔奇怪:“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我又不是白汀。”
“我只是希望能解开我与阿汀之间的误会,这个剑冢包括整个玄虚境都是我的陵墓,我这个残魂如果离开了这里,不消多久就会烟消云散,所以有些事,我没办法亲自和阿汀解释。”
简渔:“哦,有话就快说,说完赶紧帮我找人。”至于转不转告给白汀就是另一回事了。
独临竹叹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和阿汀走到互相残杀的地步,天意弄人。”
“我当年的修为已入渡劫期,即将飞升上界,那时我与小箐已结道侣,我舍不得她,便压了修为,迟迟不肯渡那最后一次雷劫,后来一次闭关修炼中,我走火入魔,理智全失,也不知怎么到了沨海。”
“我在沨海遇见了阿汀,她帮我压制住了心魔,我虽然清醒过来,却失了记忆,我是纯阳之体,阿汀是纯阴之体,我们不自觉地互相吸引,相识相爱。”
“在沨海,我与阿汀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但是没了记忆,我总觉得心里缺失了一块,后来我想找回我的记忆,便离开了沨海,阿汀也随着我离开。”
“我与小箐结了同心契,沨海是灵海,有结界保护,所以我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小箐苦寻我未果,我离开沨海后,小箐感应到了我的下落,前来寻我,我们三人碰面了。”
简渔:好一个狗血修罗场。
“小箐告诉我我与她早已成婚,有同心契作证,我不得不信,但我已经爱上阿汀,我便想同小箐解除同心契,但小箐不愿,她去了三生川,想为我采一株还忆草,还忆草采来了,但她也被三生川的守护兽打成重伤。”
“她让人给我送来还忆草,我犹豫不决许久,最终还是服下了还忆草,我忆起了过往。”
“是我对不起小箐,她从来就没做错任何事,是我变了心,我愧疚万分,带着灵药前往妖界去看望小箐,并想借此机会将事情和她说清楚,但我没想到她的伤势如此严重,危在旦夕。”
“我曾送过两只水麒麟给阿汀,这两只水麒麟是天地间仅剩的两只水麒麟,阿汀很喜欢,也很用心地养护着它们,同时,水麒麟的内丹也是天地间最为有效的治伤灵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就能使其还魂。”
“我当时想,将小箐的伤治好,我也能少亏欠她几分,此后我便不会再与她联系,所以,我取了其中一只水麒麟的内丹。”
“失去内丹对于灵兽来说,只是剥除了它们全身的灵力,只要用灵药好好温养,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我当时未意料到,这只水麒麟已经有孕,它的身子承受不住剥离内丹的伤害,它死了,两只水麒麟蛋也死在了腹中,而另一只水麒麟也殉情了。”
“我带着两只水麒麟蛋离开,之后我用水麒麟的内丹炼了灵药,带去妖界送给小箐,这时,阿汀也追到了妖界,她觉得小箐是导致水麒麟死亡的根源,因为恨意,她对小箐出手,想杀了小箐,而我为了护着小箐,失手下伤了阿汀,最后,阿汀拼尽了全身修为,拉着我同归于尽。”
简渔:“……”这,这真是一段曲折狗血的故事。
“她是沨海孕育的神女,我是即将飞升的渡劫期修士,我们肉身虽死亡,但残魂依旧强大,死后因强大的灵力形成了陵墓空间,也称领域。”
“我无法离开我的陵墓,所以,我想你帮我同阿汀带几句话。”
简渔:“什么话?”
“你帮我对阿汀说,我对她从未变过心,亦无悔,但终究是我对不起她。”
简渔静一瞬,道:“可是我说了又如何呢,你现在都只是个残魂了,所有恩恩怨怨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白汀已经放下了。”
“放下了?”独临竹似乎不能理解这句话。
“你知道白汀喜欢听人唱歌吗,你知道她一直想要一件五彩衣吗,为什么她会嫉恨花箐呢,你有给她安全感吗,从一开始便坚定不移地站在她那边了吗,你去妖界看花箐有跟白汀说过吗,你要取水麒麟的内丹,是非缘由有提前同白汀交代过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独临竹有些措手不及。
“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从来没有关心过白汀内心的想法,为什么会和她走到这一步,你还不明白吗?”
独临竹沉默半晌,闭了闭眼睛,开口:“是我的错。”
简渔道:“是非对错其实也没办法分太清,有些感情,若是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
独临竹一怔,低声重复了一遍简渔的话:“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
独临竹垂眸静静思索良久,半晌,他释然了:“我原想与阿汀道歉,同她解开误会和心结,但若是这段感情于她是负累,这些便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她能开心。”
独临竹对简渔道:“你不用帮我带话了。”
“好,”简渔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开口道,“独临竹,你认不认识沉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