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天跟在裴清玉旁边,他觉得裴哥在今天拍摄之后就很不对劲。
苗天说不上来,但他就是觉得裴清玉今天晚上怪怪的。
“裴哥,我们是去散步,还是直接回房间?”苗天问道。
“……去吃饭。”裴清玉答。
“啊?”苗天吃惊地看向裴清玉,裴哥最近不是在减肥?怎么突然要吃饭了?
苗天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裴清玉来到了餐厅。
晚餐是剧组安排的,直接安排在了饭店的餐厅里。
因为酒店的档次比较好,所以餐厅的装饰和分间也是比较高档的。
基本是一个桌子周围会围上藤蔓假花式的围栏,很好地保证了客人的隐私,同时也带了了极为优雅的用餐环境。
江宁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遇到夏林,只是夏林今天和经纪人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来的及吃饭就走了。
要了一杯红酒,江宁轻抿了一口。
他看着窗外的繁星,思绪不由得跟着飘荡了起来。
江宁想到了今天的曲子,又想到了今日的合奏,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一个人这么有默契了。
上一个与他合奏的如此顺畅的还是公孙庭,只是自从告白事件之后,他再也没有和公孙庭一起合奏过。
江宁看着夜色,饮着红酒,却突然在透明的玻璃上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裴清玉对着江宁点了下头,微微弯下的嘴角驱散了青年清冷出尘的气质。
“当然可以。”江宁笑了笑,然后把身体转了回来。
“你要来一杯吗?”江宁指了指桌上的红酒。
“不了。”裴清玉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秦导说的没错,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很爱红酒。
“……”
一阵沉默过后,裴清玉先开口道:“你是很小就学钢琴了吗?”
江宁的眼皮动了动,“嗯,算挺早的,不过我还学了很多其他的。”
“什么?”裴清玉问道。
“比如散打、跆拳道、绘画、笛子、古琴等等,这些我都会。”江宁已经记不清他到底学了多少东西,只记得在小的时候,他父母和大哥就经常给他请各种老师,教什么的都有,每天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不过也多亏了江宁聪明,学这些并没有难住他,反而是多了很多技巧。
“其实素描画是我最喜欢的,当时我师从窦楠老师,跟着老师学了很久,可惜后面因为一些其他原因放弃了。”
“你……”裴清玉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江宁,“你是说,这些都会吗?”
江宁点了点头,但是又补充道:“不过钢琴是最擅长的了,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
江宁怕裴清玉误会,所以还是谦虚了一下,但是江宁是真觉得,对于一些其他的项目,他也是可以出场演示的。
裴清玉长睫微垂,他的眸光清冷中带着淡淡的辉光。
裴清玉觉得江宁并不是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中,普通的家庭并不能够支撑他完成如此多样的学习。
刚才江宁口中的窦楠老师,听起来如此的简单,但是裴清玉却知道,窦楠大师是国家级的书画大师,想要请的到窦楠大师,这需要多大的背景,多大的实力才可以做到!
窦楠大师如此高的地步,能让他去教导一个孩子,这是需要怎样的实力和机缘!
修长白皙的手指磨损着,灯光照耀在青年高挺的鼻骨上,映衬出好看的阴影。
裴清玉突然想到了他的曾经,那条阴暗的极点的道路,那是裴清玉永远都不可能说出去的秘密,因为那种心酸与痛苦,裴清玉绝不可能把他的过去剖出来鞭笞。
那段孤独而痛苦的回忆,从他的童年贯穿到他的少年时期,甚至仅仅止步在他获得影帝的那一年。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光鲜的外表,卓越的成就,可是没人知道那令人作呕而又发抖的黑暗。
在那样的世界里,漂亮的容貌就仿佛是一块诱人的肥肉,只有拼劲全力,才可以逃避这些凶狠而恶心的野兽。
所以……裴清玉仰头看着江宁。
原来这个人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或许江宁便是那种出生便在罗马,别人费力想要得到的东西,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举手抬足间。
就像是《惊鸿年少》的男二号,有多少人拼了命的去争抢这个资源,甚至为了讨好秦导,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送了多少东西,可是,这些都没有用。
江宁什么都没有做,秦导便会将他亲自请了过来……
裴清玉轻舒了一口气,他没有觉得不公平,因为他承认,秦导选人的眼光很优秀,优秀到即便是他,也会感到惊艳。
看着江宁,裴清玉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阳光下的阴影,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曾经裴清玉已经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有这种感觉,可是他错了。
注视着江宁深沉而漂亮的眼睛,裴清玉觉得自从他夺得影帝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目光。
江宁的态度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平等,他没有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些老总的轻蔑以及□□,也没有其他演员看到他时的恭敬与拘谨。
他所说的,所做的,仿佛都是从心而谈,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态度,一样的平等。
有时候,江宁所说的,或许在别人看来很难,可是当从江宁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你却没有感到他在炫耀或者夸口,反而觉得这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
裴清玉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夏林那么喜欢跟在江宁的身边了,因为这个人真的很有人格魅力,他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抵挡的吸引力。
“怎么了?”江宁看着裴清玉直直地看着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虽然裴清玉很好看,但是他还是不习惯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
“不好意思。”裴清玉立刻回神过来,然后感到很不好意思,但是此刻裴清玉只能假装淡定道:“这酒很好喝吗?”
话问出口,裴清玉便觉得有些羞恼,他这话说的太没有水平了。
不过江宁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好喝啊,你真的不尝一口吗?”江宁邀请道。
“不用了。”裴清玉轻轻摇头道:“我对酒精有些敏感,很容易醉。”
“可这是菲达红酒啊?”
菲达红酒里的酒精含量非常低。
“嗯,红酒其实也不太行。”裴清玉不好意思道。
“……那也挺好,这样就少了很多应酬。”江宁点了点头。
不过裴清玉却苦笑了一声。
有些应酬不是他想躲就可以躲得掉的,所以在一些必不可少的酒席中,他都会提前吃下解酒药,或者喝一些带有安定成分的药剂。
裴清玉对酒有种恐惧,那种恐惧来源于他的少年时期。
他记得有一次打工的时候,喝醉酒的客人仿佛发疯了一般往他口中灌酒。
那度数猛烈的酒,几乎灼烧着裴清玉的身体。
他不记得当时是怎么逃出去的,他只记得自己全身发抖地躲在垃圾箱的后面,连声音都不敢出。
他看着那些追他的人渐渐离开,然后自己缓缓地用手臂抱住身体,那一瞬间血液几乎凝固,冰冷到裴清玉觉得自己将会死去。
“……裴清玉?”
“………裴清玉?”
“裴清玉!”
猛然回神,裴清玉抬头对上江宁关心的目光,“你怎么了?”
江宁看着裴清玉额头上的虚汗,觉得对方今晚的状态很奇怪。
“不……没什么。”裴清玉大口喘了几口气,“可能是有些累了。”
累了?
江宁狐疑地看了一眼裴清玉,他记得对方今天并没有干什么劳累的事啊。
点了点头,江宁关心道:“那你要现在回去吗?我可以送你一程。”
裴清玉抿唇看着江宁,然后摇头道:“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
“……嗯。”
江宁有些拿捏不准裴清玉的态度,便应了下来。
其实江宁本来想和裴清玉探讨一下今天的钢琴曲的,毕竟今天的这场合奏很打动自己,而江宁也相信这首曲子同样打动了裴清玉。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不可能完成一场这么完美的演出。
“我也很喜欢《盛夏的晚歌》。”裴清玉开口道。
江宁垂眸轻笑了一声:“我知道。”
裴清玉看着江宁认真道:“我觉得《盛夏的晚歌》中带着一种力量,那是一场怒放的生命,一种对自身的力量的超越,那是对自己的不放弃。”
静默了几秒,江宁赞赏地看了裴清玉一眼。
没错,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大多数人都觉得《盛夏的晚歌》是一首关于爱情的歌,但是江宁觉得,这首曲子其实是对人间真情,对人性生命力量的一种歌颂。
“有机会的话,希望可以合弹另一首曲子。”江宁的眼尾微翘,“《冬风破雪》!”
裴清玉听后一愣,最后垂睫点了下头,“好啊,我很期待。”
江宁举杯笑了几声,他喝尽酒杯中的红酒,然后起身道:“走吧,天色不早了,我和你一起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