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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建议不要跳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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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亭玉开开心心看少年吃下槐花糕,拿帕子一擦手,掀开车帘看着外边的风景,无意道:“吓我一跳呢,还以为你听懂那是隔了两夜的糕点。”

乌洛兰蒙舌头抵在牙床,忍着外边若无若无的槐花香飘入他鼻腔,两种甜腻的味道混合,宛如数千根针齐齐落下,细麻难忍的疼痛从胃里一直蔓延至其他内脏。

五月初正是各地的举子们涌入长安城的时节,相约租房的,投奔亲戚的,都忙着为八月的秋闱争一次功名。

陆亭玉欣赏着热闹的街巷,不时有年轻书生走过:“槐花忙,举子忙,今年长安的风暖,花也开的很早,让我想起一个人,到时候你叫她六公主……”

果然,少年毫无反应。

陆亭玉低头看了眼靠在车内壁的乌洛兰蒙,额前密密麻麻的细汗,紧闭着双眼好似在强忍剧痛,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胃病又犯了吗,病成这样子那怎么去见我父皇?”

她没看到掀开车帘的片刻,对面书坊有人一直不舍地注视她。

“秦筠兄?宜阳公主的帘子已经落下了,你居然还看痴了。”

身旁有同伴调笑:“令尊先前是平川刺史,莫非你也见过平川王的一双嫡出儿女?”

青年恍然回神,皱眉教训道:“岑之胤,这些玩笑你少开,我与郡主只见过几面。”

“我信你的鬼话,只有几面之缘怎么方才耳朵都红了。”岑之胤笑着揽上秦筠的肩,“老秦啊,昔日平川的小郡主已经是和亲公主了,你先考上状元再说其他的,不然这一辈子真连面都见不了了。”

“妄议皇室乃重罪,你少说几句,书买了赶紧走。”秦筠眼眸一暗,拉住同伴转身就走,只在街尾转角处,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马车已经走远了,只有扬起的灰尘迷了前方的道路。

府里到宫里只消半小时车程,乌洛兰蒙却觉得,他熬不住了。

胃里好似火海翻腾,全身痛得意识逐渐混沌,他只感觉一双手碰了碰他额头,他想张口,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陆亭玉惊叫:“别动,你发烧了!”

马车一停,外边有人问询要怎么办,陆亭玉现在也管不了礼数不礼数的问题:“去太医院,先给驸马治病再说其他的,父皇开明,不会怪罪本宫失礼。”

白棠和墨兰都是第一次进宫,一见到守卫森严的进军和肃穆的气氛,已经六神无主了,好在有太监接引,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陆亭玉记得这太监,是常侍奉在皇帝身边的第二红人江元,宦官总管预备的接班人,她一翘嘴角,墨兰便不动声色塞给他一荷包碎银。

“劳烦公公了,本宫的驸马近来多疾,可否先去让他治病,本宫自己去见父皇母后?”

江元一掂量沉甸甸的荷包,笑眯了眼:“陛下今日心情大好,定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陆亭玉这才松了口气,整理一番衣裳发簪,先去甘露殿见皇帝。

而后她才理清思路,两块隔夜糕点就算犯了胃病,看少年痛苦蜷曲身子的模样,也不应当是如此大的反应啊,反而像中了毒似的。

甘露殿。

皇帝笑得春风得意,虽然没见过几次,此刻也像亲父母般句句关心:“吾儿气色看着不错,公主府住得可还习惯?西凉驸马若是欺负你,尽管进宫来告状。”

皇后刘氏坐在他身旁,等陆亭玉行完礼,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笑得眉眼舒展:“宜阳小时候跟你爹娘久居平川,本宫与你母亲乃手帕交,这么多年也没仔细瞧过你,十几年才见一回,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女郎了。”

“儿臣多谢父皇母后关心。”陆亭玉从容不迫地叩拜。

望着她挑不出错的礼节,帝后对视一瞬,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松了口气的满意。

挑宗室女代替和亲本就是皇家做得不对,但宫里的公主都是万般宠爱长大的,公事公办皇帝舍不得她们受苦,正巧平川王主动上书,缓了皇帝的难言之急,既能羞辱西凉配不上真正的金枝玉叶,又于礼节上挑不出错,实在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平川王乖觉,养出来的女儿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受了那边的委屈,多弥补些身外之物就是了。

思及此,皇后又唤出珠帘后的几位少女,指着她们对陆亭玉道:“你们几个年纪相仿,以后宜阳进宫,你们好生要招待。”

宫里养大的公主就是不一样,走路时发间的金步摇巍然不动,个个眉若烟眼若水,最左边穿一身天青宫装的年纪最长,气质温婉,朝她露出柔和的笑。

中间的水红衣裙的女郎眉目如画身段苗条,腰肢束得很细,与陆亭玉行礼时神情不屑,隔空翻了个白眼,颇为大胆地哼了声。

她的声音很好听,挑衅意味十足的哼,也只显得她刁蛮可爱。

皇帝却没听见那般,宠爱地望着三个女儿。

皇后微不可查的皱起眉。

第三个才十四五岁,一双干净清澈的猫眼亮晶晶的,发髻下垂落的头发梳成小辫子,气质古灵精怪,与两位精致的姐姐不太像。

陆亭玉眼光在中间那位身上停留几瞬,回忆本书女主长什么样。

陆安玉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看,自小在江南长大,比起长安贵女,又多了份水乡女儿的柔美和甜美嗓音。

乌洛兰蒙也最喜欢她那盈盈一握的杨柳腰,啧啧。

这三人派系分明,前两位与第三个年纪小的又隐隐拉开距离,仿佛隔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帷幕。

大概是跟各自母妃宫斗,派系有所不同吧。

陆亭玉挨个行礼后,皇后便温声道:“你这三位姐妹还未出阁,巧玉年纪最长,多担待着妹妹,华玉和安玉两个爱胡闹,宜阳不要与她们一般见识。”

水红衣裙的公主又笑了笑,脆声道:“母后,您就爱拿儿臣给外人说笑。”

江元在皇帝耳旁小声说了几句,皇帝便道:“驸马中了毒,车上发作的?”

陆亭玉一顿,跪下道:“驸马上车前好好的,儿臣生气他不爱搭理我,给他几块隔夜的槐花糕想欺负他,没想到就犯了病,是儿臣的罪过,您不要怪罪他。”

“好了好了,知道吾儿想与驸马好好过日子的,朕不怪你。”皇帝意外很好说话,寒暄几句后起身要走,“有皇后与你们说话,朕先去处理政务。”

待他离开,气氛便松快许多,皇后笑着让人扶陆亭玉起来:“瞧把宜阳吓得,驸马不是有意避开陛下与本宫,你不要想太多。”

红裙女郎又道:“母后,你今年对我都没今日一天笑得多。”

皇后瞟了眼她,揶揄道:“你回来几天有哪日让我省心过,今晚西凉使团的践行宴,再瞎说仔细你的皮。”

陆亭玉看着她俩互相打趣,心道女主就是女主,这么快就把皇后也给收服了。

陪着坐了会儿,陆亭玉注意到最小的公主总是偷偷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惹人,便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直到太医来请平安脉,皇后这才打发她们离开。

晚上还有宫宴逃不掉,小公主怯怯道:“宜阳姐姐,来我宫里坐坐,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不远处,那位红衣少女立刻回头盯着她,陆亭玉借口推拒道:“不了,我去看看驸马,下次一定。”

她找了个借口开溜,直接去了太医署。

乌洛兰蒙还没醒,脸上的痛苦之色消退许多,安安静静躺在榻上。

她摸了摸额头已经恢复正常体温,便问:“他犯了什么病?”

值守太医忙回:“禀公主,驸马中的是一种名为槐花阴的慢性热毒,白色粉末状,遇水即化,味甜,常见与糕点下毒;遇热则毒性越猛,毒发持续七日,七日后若再无解药,则内脏溃烂流血,最后活活痛死。”

一想到少年正在遭受由内而外的腐蚀之痛,那槐花糕还是自己塞进他嘴里,再联想到他疯狂的报复手法,陆亭玉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带着哭腔哽咽,抓住乌洛兰蒙的手:“阿蒙你别死,我再也不给你吃隔夜馊饭了呜呜,对不起别恨我呜呜。”

少年的眼睫微颤,眉头紧紧皱起。

太医看得忐忑:“公主殿下,病人需要安静,前边为您准备了明前龙井,您不妨先去歇一会儿。”

陆亭玉站起身,见太医在给她使眼色。

她会意,一直走到太医署后边的紫藤花架搭的小凉棚,抿了口茶,太医才呈上一小白瓶:

“槐花阴是慢毒,初时不显,一月后才会发作,余毒不除尽则易落下病根,虽不致命,但下官会定时去公主府里诊脉。”

“奉命,谁的命?”陆亭玉发觉那不是她糕点的问题,“他一个月前就被下了毒,今日便发作了?”

在使馆就能给驸马下毒,再加上今日皇帝的态度,主使者显而易见。

陆亭玉瞧着太医手中的瓶子:“这是解药?”

“是,从今日算起一月一颗先吃半年,多年的苦痛普通人是打熬不得的,及时给他吃药就不会犯病,一切全看公主的意愿。”

小瓶子只有巴掌大,拿在手里却很沉重,陆亭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本宫明白了,明日本宫府上会给太医署送来出入腰牌。”

太医点点头,又说了些注意事项,开了每月排余毒的方子给她:“每百日一次针灸,配上汤药效果更佳,驸马还有胃痛的毛病,饭菜还是要清淡点的好。”

听完一通如何照顾病号,陆亭玉打算继续守着乌洛兰蒙。

能感化一点是一点吧,到时候只求他砍头的刀锋利一点,她累了。

随手翻起一本医书,便听前边有吵嚷声:“李太医,我母妃宫里等了你半天,磨磨唧唧慢死了,本宫亲自来取!”

又是那位红衣少女,她见到陆亭玉也有点惊讶:“呀,宜阳公主也在?”

“驸马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陆亭玉清了清嗓子,叫出那个名字,“你便是六公主,陆安玉?”

屋里安静了一瞬,就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红衣少女忽然笑得发簪一歪:“我母妃可是宫里最受宠的沈贵妃,没人告诉你我是四公主陆华玉?”

陆亭玉:“……”

就,非常尴尬。

“受我母妃庇佑的妃子有女儿,今日十岁生辰,我来拿守宫砂。”陆华玉拿走桌上的东西,笑着对她,“宜阳公主,你把袖子放下来吧,驸马会吃醋的。”

陆亭玉这才发现腕上的守宫砂袒露在空气中,格外鲜红刺目。

“多谢提醒。”她若无其事拢紧衣袖,便听她笑声又飘过来:“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不告诉别人什么,她跟驸马压根没同房的事实吗。

陆亭玉头一阵大,好在正是为各宫妃子请平安脉的时间,留守的太医不多,他们习惯见着宫里什么事都三缄其口,不用太担心。

陆华玉走的时候又带了几位太医,房里立刻安静下来,只剩桌上摆的几个小罐子,装得是多余的守宫砂。

梁朝陶宏景有云:守宫喜缘篱壁间,以朱饲之,满三斤,杀干末以涂女人身,有交接事,便脱;不尔,如赤痣,故名守宫。

陆亭玉拿起小罐子,拿毛笔沾了一点出来,对着光线仔细研究:“守宫砂这东西,男人也能点么?”

剩下的一位值守太医为她解释:“禀公主,男子属阳而女属阴,守宫药性偏寒,只能附在女子肌肤上,就算男人能点,那痕迹也不会鲜艳。”

太医正说着,陆亭玉便拿笔在他手上试了试,果然那道红像水一般逐渐蒸发,慢慢消失不见,残留下微微发红的一道线。

“下官今年二十八岁,已有一儿一女。”太医一擦额头的汗。

陆亭玉若无其事的坐在床边,对少年安静的睡颜沉思片刻,触碰他冰冰凉凉的额头,他体温似乎一直都很低,对万物都没有丝毫喜厌的情感,永远也捂不热。

真是个冷漠的少年啊,方才太医说他体内寒气多,饭菜需要多放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点上守宫砂。

她在少年眉心画了一道竹叶般的红痕,看了看觉得不够,又多添了几笔,画成了三束细竹叶,朱砂与白皙的皮肤相融合,还怪好看的。

乌洛兰蒙早就醒了,方才被吵得不想睁眼,但陆亭玉的衣袖在他脸上来来去去,挠得鼻尖发痒,禁不住咳嗽几声。

见他一脸茫然的睁眼,陆亭玉就想笑:“你留给我的惊喜还挺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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