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告示出来后,百姓们议论纷纷,那些豪族富户许多已经暂时躲避了出去,他们这些贫民能躲到哪里呢。
更何况州府这样的地方,即使被破城,只要小心躲避三两天,黄巾军必然会退去,这样的府城,黄巾军是守不住的,也就是抢掠一番罢了。
百姓们也只能叹息,又不自觉的有些怨气,觉得吕布这州牧还是不太靠谱,放个女眷在家,自己在外争斗得乐不思蜀,难道不应该懂得,州府才是最应该守住的地方吗?
程立摇摇头,觉得吕布依旧没有明主之像,实在是太不懂得取舍,造声势造的过犹不及了。
在外面挑山头挑得正开心的吕布,并不知道州府面临的险境,依旧挑着名声不好的去清缴
陈宫派出了几路人马,纷纷在半路被截杀,得到消息的陈宫忧心忡忡,将此事告知貂蝉。
貂蝉不慌不忙的道:“公台放心,兄长很快便能得到消息。”
陈宫见貂蝉似有依仗,便也不追问。有些事情若貂蝉想要让他知道,必然会和盘托出。
貂蝉微微垂眸,她也有一些担忧,不知派出去的人能有几人回来。
压下心底的不舍,乱世之中,生灵涂炭,又有何人能独善其身呢?
陈宫刚出去不久,又一脸的喜色折返回来。
“女将军,好事情啊……好事……”
貂蝉看向陈宫,陈宫道:“那张屠户带着百余精壮,在府门前,说愿意参与守城,愿与州府共存。”
貂蝉听闻眼睛一亮,人虽不多,却是好事,说起来,她现在最担忧的便是州府内百姓的人心,只要百姓不内乱,那几万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貂蝉此时身着短打,马尾高高扎起,不像以往那般还刻意打扮。
张屠户正领着家族里身体康健的男丁在州府门前,百姓见状也纷纷围观。
府门再次打开,这是上次自从断案后,貂蝉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程立身高八尺,他不由得起身看向门内走出的女郎,一身短打的女郎虽然面容美艳,却不见妩媚,反而精神奕奕,举手投足间颇有王者之风。
程立不解,与程立有同样的不解还有许多徘徊在州府门前多日的名士。
此时讲究相面之术,不少人都从貂蝉身上看到了王者之像,这不应该啊,前些日子看貂蝉,只不过冷静聪慧,怎的,几天不见,便成了这个样子呢?
许攸听说,张屠户带人投靠,便知貂蝉肯定要出来见人,他慌忙穿上自认为最能展现他名士风度的宽衣大袍,心跳如雷地来到州府门前,企图让貂蝉注意到他。
貂蝉自然注意到许攸,可她并不欲用许攸,故作未见。
张屠户见貂蝉,作势要跪,貂蝉忙将人亲手扶住。
百姓们纷纷赞叹,有不少人小声议论,张屠户这一辈子有这一遭就该够本了,如此贵女亲自搀扶,这是什么样的荣耀,更何况貂蝉又如此美艳。
百姓还是无法将貂蝉与美貌分离开来。
张屠户道:“女将军,我张家族中,多为杀猪贩猪,今日特选出百人,自愿守城,女将军可将我百人编入军中,生死有命,绝无怨言,只求在击退黄巾军后,放我族中子弟归家。”
貂蝉展颜道:“张壮士放心,我必会尽力保壮士族中子弟安稳……”
貂蝉话未说完,又一队人马出现,领头的竟然是钱二,百姓纷纷让开。
与张屠户这些族中精壮比起来,钱二的这一队人明细有些参差不齐,有高壮的,也有长得猥琐佝偻的,多为在州府内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
钱二看到张屠户,撇了撇嘴道:“女将军,我钱二这辈子坏事做得不少,好事也不是没干过,但我从来敢作敢当。
上次多谢女将军还我清白,这次黄巾军攻城,我钱二带着兄弟们来投靠,还望女将军收留,我也没旁的要求,若我们之间有兄弟战死,还望将军对弟兄们的家里照顾一二……”
说罢钱二也作势要跪,貂蝉腾出一只手扶住钱二,笑颜更盛,道:“钱义士放心,州府必会万无一失……”
说罢,貂蝉对围观百姓道:“我兄长吕布勇武过人,为百姓苍生忍痛诛义父董卓,舍小义而取大义,自古忠孝难两全。
听闻黄巾军四处作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兄长吕布本可在州府安稳度日,却不愿见治下百姓受苦受难,亲自出兵讨伐,而恶徒却趁此时机,企图攻我州府,以为我州府无人可用,简直可笑可叹。
想我衮州百姓民风淳朴,名士众多,豪杰层出不穷,今日我貂蝉立下誓言,必让恶徒有来无回,有侵我者衮州者,虽强必诛,犯我百姓者,虽强必讨,若违此言,犹如此木。”
说罢,貂蝉手一挥,拍在州府门前的一棵大树上,只听轰隆一声,府前广场上众人都目瞪口呆。
那么一棵一人怀抱的大树,被貂蝉看似轻飘飘的一巴掌给拍了个四分五裂。
这是什么样的力气,鬼神之力怕也不过如此。
坐在牛车里的荀彧骤然站起,他扯开车帘,跳了下去,几个箭步来到大树跟前,手颤抖得摸上大树树干,荀彧轻轻一抠,便抠下来一块碎木。
可见这树已经从内部变得酥烂。
许攸也看到了荀彧,这才发觉,原来那辆经常出现的牛车,里面竟是此人,而他天天在州府门前晃悠,竟未发现,有故人在此。
程立心如擂鼓,忽然升起了一种说不清的雄心壮志,身处乱世,普通百姓或许只求能安稳度日。
而像他这般文武之才,若在盛世自然学成文武,货与帝王,若在乱世,若能择一名主也可大有作为。
他看好曹操,只等曹操出任衮州牧,不曾想,半路杀出个吕布吕奉先。
他本以为是天意如此,没想到刚刚貂蝉的誓言如雷贯耳,以为能说出那样话的女子已经罕见,而此女不仅口才气度了得,武力竟然也如此惊天为人。
边让不愧是能言善辩之才,静默片刻,边让喊道:“我乃衮州边让,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曾幸得州牧所救,免除一死,今黄巾军来犯,边让愿带族人仆役百余众与女将军共同守护府城安危,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有侵我者衮州者,虽强必诛,犯我百姓者,虽强必讨,若违此言,愿为此木。”说罢边让抓起一块碎木,碎木在他手中轻轻一捏变得粉碎。
百姓们见此情景,一扫人心惶惶之势,高速呼喊:“愿与女将军同在,侵我者衮州者,虽强必诛,犯我百姓者,虽强必讨……”
程立眼睛放光,不远处那个红衣女子虽然不高大,看在他眼中,却像是被霞光笼罩一般。
朝日正在她身后冉冉升起,将貂蝉的红衣映射得越发浓艳。
……
山间小路上,几个村妇身形佝偻,背着装有草鞋青菜的箩筐,缓步走过。
有头戴黄巾的小兵上前询问:“你们干什么的,去哪?”
村妇抬头,具面色蜡黄,样貌普通,其中还有一村妇顶着一条伤疤,看得小兵向后一退,扬起鞭子便是一下,道:“回话便回话,抬头干什么,吓着小爷我了。”
村妇们瑟缩磕头道:“军爷,我们是附近村里的,结伴来衮州赶集,哪想州府城门一直未开,我们想要趁着天明赶回去。”
黄巾小兵道:“这条路不通,谁都不让过,回去快回去。”
村妇们哭求道:“军爷,求求您行好让我们通过,我们几人,当家男人都被征了兵丁,上有老下有小,若不是实在揭不开锅,也不会来府城,哪里想到竟然不开城门,求求你了,军爷……”
村妇们哭得可怜,黄巾小兵眼睛骨碌碌转,道:“放你们过去也可,可也不能让军爷我白白违背军令。”
村妇的哭声渐渐停息,道:“我们几个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能给军爷,军爷看想要什么便拿走,只求军爷让我们通过。”
黄巾小兵指着村妇中一个看着稍微丰硕的道:“就你吧,把军爷我伺候好了,便放你们过去。”
黄巾小兵心想,怎么也不可能让她们通过,但是不妨碍他戏耍一番。
村妇抖如筛糠,明显不愿意,黄巾小兵作势不满道:“怎的,不愿意,那你们还回去吧。”
其他几个村妇拉着那个不愿意的嘀嘀咕咕得说了些什么,那村妇忸怩道:“那军爷随我过来吧。”
黄巾小兵见状,挑了挑眉。他就说这些结伴赶集的村妇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这兵荒马乱的,没什么比活着或者吃饱肚子更重要。
黄巾小兵跟村妇进林没多久,村妇便拿着那黄巾小兵的衣服出来道:“呸……还没有将军的指甲盖长,竟然还好意思丢人?”
说罢村妇将衣服递给其中一人到:“四娘,你换上这个,你记住刚刚那兵士的声音没有?”
被叫做四娘的女子点头,开口就变了声,与那个小兵如出一辙,道:“你们这几个贱妇,还不快滚别污了贵人的眼。”
几个村妇小声偷笑,低声骂道:“你才是贱妇,呸呸……”
有了这一身衣服,一路果真有惊无险,过了第一关,后面便好过了许多,她们都称自己是附近村妇,想着去州府赶集,哪知道前面挡着不让过。
有些动手动脚的不老实,也就是摸了两把,她们曾经以色侍人,也都忍了下去,真遇到穷凶极恶的,便想法杀了了事,毕竟没听过谁干那事会敲锣打鼓的。黄巾军中也有些好的,叹息一声,不为难便让她们过去了。
只可惜道不同,生死有命,她们也无法出言提醒。
最为惊险的一次便是一个小头目,不知道怎么看到红姐侧脸,觉得红姐应是美人,看到红姐一脸疤痕,让小头目暗叫晦气。红姐又挨了一鞭子,算是污了人眼惩罚。
红姐暗暗记住了此人,告诉自己若相遇,不是他死便是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