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年紧张的看着绷紧唇线的沈临霜,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但苏年年的目的并不是一定要沈临霜同意,她只是想给苏墨找一个暂时的靠山。
而沈临霜现在来看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即使他不同意,苏年年也不会太失望。
因为苏墨的天灵根资质足够通过欲仙宗的弟子审核,苏年年要的只是在回到欲仙宗之前,沈临霜能替师门保护苏墨,不至于让他再落入奸人之手。
苏年年不是不想保护苏墨,但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苏年年只能为他找到新的庇护和去处。
当初同意留下苏墨的时候,苏年年就和苏墨说清楚了,她只是暂时允许他跟着自己,总有一天会把他送走。
虽然今晚很仓促,但欲仙宗对苏墨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天灵根啊,那可是欲仙宗那群老狗最珍爱的天才。
苏年年双手合十,交叉着放在下巴处,祈求的看着冷漠的沈临霜。
“收弟子一事需要师门同意,此事我会考虑。”他隔着苏墨望向苏年年,冰冷的眸子似乎闪过什么,最终归为平淡。
他突然很起很久以前,苏年年有一次吃了太多刨冰吃坏了肚子,他严禁她再吃那些零嘴,苏年年就眨着可怜的眼睛双手合十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那一次,他好像和现在一样,不过片刻就败下阵来。
沈临霜的声音冷淡,就好像一句客套话一样,屋里的其他人也都是这么认为,可只有苏年年笑起来,她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成了。
“苏墨,快叫师父。”苏年年见没人反应,连忙提醒苏墨。
苏墨愣了一下,他叫道:“师、师父。”
沈临霜的白衣在烛火下染了层金色,他抿着唇没有回应,直到屋里窒息的沉默快要溢出来的时候,才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只是那视线却没有看一身粉衣的苏墨,而是扫了眼正吐出口气的苏年年。
得到回应,苏墨回到苏年年的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年年摸摸少年的脑袋,对沈临霜道了声谢,牵着他离开。
她把少年带回自己的小房间里点上煤油灯。
她见少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便蹲下身来,这时她才发现少年正垂着头哭,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掉下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苏年年感到一点愧疚,她擦了擦苏墨脸上的眼泪安慰道:“苏墨……那个人叫沈临霜,是欲仙宗掌门的弟子,你应该察觉到了,我们是修仙之人,也就是凡间常说的仙师,如果你能拜入沈临霜的门下,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顿了顿,苏年年又叹口气道:“刚才给你测出的天灵根就是说你的修仙天赋绝佳,以后可以修炼成仙,苏墨,以后你就跟着你师傅走吧,不要跟着我了。”
无声的落泪终于变成小声的抽泣,苏墨拉了拉苏年年的袖子,哭着道:“主人……苏墨只、只想跟着你。”
苏年年擦了擦他脸上有掉下来的泪水,狠心道:“苏墨,我有我的事要做,不可能一直带着你,现在已经有别人能保护你了,我不会再让你跟着我。”
说完,苏年年道:“好了,别哭了,你记住以后要好好的跟在沈临霜身边,在你不能保护自己之前都要跟着他,记住了吗?”
小人儿哭的不能自己,苏年年没有强迫苏墨答复,站起身说:“我有事要离开一晚,去睡觉吧。”
苏年年看着苏墨爬到炕上乖乖的缩进褥子里,小脸上还挂着眼泪,即使躺下了也在小声的哭。
苏年年见一切都打理好,摸了摸放在袖子里的信,推门走出小屋。
她要去救她的朋友。
那封信是山鸡亲手写下的,他还是把自己最珍贵的羽毛留给了苏年年。
血月祭祀会降福山妖,可也需要妖灵献祭。
山上刚开了灵智化形的妖全部成了这次祭祀的祭品,而山鸡也是其中一只。
从那封信里,苏年年知道山鸡没有父母朋友,所以很容易就被捉了起来等待献祭,像他这样的祭品一共九十九只。
山上的大妖允许这些祭品给自己的亲人做出最后的告别,山鸡便将自己的金羽再次送到苏年年手中。
这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他告诉她不必再等他去圣山学院,可苏年年怎么可能丢下山鸡不管,这只山鸡算得上是苏年年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朋友,她其实除了山鸡也是空无一物。
山里大妖横行,苏年年很清楚自己会死在丛林里,她的报仇计划甚至还没有实施,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可相比起这些,苏年年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即使是送死也要去山里试一试。
上一次,财宝城一夜覆灭,她所爱之人化为灰烬,苏年年恨自己没有阻止,她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就算失败了,也不过就是再死一次而已。
她不是没想过去求一求裴映絮或者沈临霜。
可裴映絮是难得对她发出善意的人,她怎么好意思舔着脸让他跟着送死。
至于沈临霜,苏年年更不会求,这个人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何况一只妖。
苏年年抽出腰部的双锏,一手一个紧紧攥着,她已经走到了山脚下,漆黑寂静的森林仿佛一头亘古的巨兽,正张大嘴巴等着她自己进去。
苏年年不会批判祭祀用妖灵这件事,她也没有能力救那些妖灵,她只想救下山鸡,她这时候才发现,她竟然连山鸡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苏年年一边顺着小路往山顶爬,一边思绪飞到了奇怪的地方。
她想起和山鸡的相遇,他下山试图找个妻子,正巧碰见要吃烤鸡的自己,当时她是真的只把山鸡当做食物。
甚至还骗别人说他是仙宠,谁能想到几天的时间而已,苏年年竟然能为他赴死呢?
她贪婪的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那是带着草木香的味道的空气,意味着生。
她马上就要死了,她贪婪的呼吸着那象征着生的草木香,让自己能够坦然赴死。
苏年年当然怕死啊,她现在就很怕,怕到手里的锏都快握不住,可山顶上她唯一的朋友要死了呀。
被树木掩埋的山路渐渐的开阔起来,银白色的月光像水一样洒在苏年年的脸上。
她想,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她所在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