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娟翻靠墙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倒出一摞相片;“看他们都上哪去了。”递给王军一半。王军此时既来之则安之,接过来看两张哈尔滨火车站的照片,笑娟说声没意思,扔下照片拉着王军说:“走,上楼看我的相片”。王军只得由她摆布跟着上楼,迈进笑娟的卧室,他顿觉异香扑鼻。这是间典型的少女闺房,屋子不算大,彩电、冰箱、音响等现代化电器一应俱全,小写字桌上一盏台灯旁边立放着一个挺大的影集,封面上是一个歌星的头像,床头墙上贴着笑娟放大的明星照,相片上的笑娟抿着迷人的酒窝,脸上洋益着羞涩妩媚的笑容,极美丽极漂亮。王军心跳得厉害,不敢迎笑娟火辣辣的目光,他踱到窗前望向学校旁延绵起伏的山坡,此时刚过中午,天空晴朗,瓦蓝、瓦蓝的,几朵白云像刚吃完饭似的悠闲地踱着步,一阵微风擦着耳际飞过,王军顿觉一爽说声“真好”,他刚要回身,忽觉右肩一沉,笑娟的下颌已放在上面,白皙的右手放在窗台王军的手上,左手扶着他的左肩,左乳顶着他的右后背,王军一阵紧张,心想:女孩子也会这么大方?他急促的呼吸、嗵嗵的心跳笑娟感觉到了,她有意冲王军脸、耳朵吹着气,王军醉了,那如兰的呼气像一记记重锤冲击着他,王军怕站不住倒下去,摆了一下头说:“你的相片在哪呢?”转回身,啊!他一阵眩晕:笑娟只穿一件红色跨栏背心。王军靠在窗台上,目光移向别处,嘴里语无伦次地说:“我是说……我是说相片……”
笑娟欣赏地望着他甜笑着,猛然想起这是见面的第一天,她转身说:“在这呢。”
王军松了口气抹下额头,如果笑娟再向前一步他可能彻底垮了。其实,他是很大方的,在初中、高中只要有文艺演出他都上场表演,从未紧张过,横过马路时不自觉地也拉过女同学的手,等过去后才发现,女同学也没在意,而且主动跟他说话的次数增加了。就在上星期他跟老本溪打赌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搂着丁岚的肩膀一直走下山坡。今天他成熟了许多,他自信自己的帅气对女孩的吸引力,但是达到这个程度他始料不及。
他们并肩回到学校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笑娟的到来在丽君之后又一次引起轰动,她的热艳的美丽、少妇的丰韵无时无刻都在强烈吸引着男孩们的目光。
丽君也很快注意上了她,见她和王军并肩从外面回来她焦躁不安起来。之后的日子里笑娟和王军几乎形影不离,无论是在校内还是在山坡上,丽君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干什么都心不在焉。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赵玲她们看得一清二楚喜在心头,没成想短短几天笑娟就这么成功,丽君败得这么惨。在丽君的周围怪声怪气的对话又出现了:“王军见人家笑娟一眼就请她吃饭了”。
“还喝啤酒了呢”。
“到底是‘女王’,不像咱们白给‘王子’洗衣服,还抢着洗,结果连个馒头都没请咱们”。
“那天吃饭花不少钱呢,还上人家去了,看了人家相片”。
“啊!难怪那晚都没回来住,原来……”接下来是耳语。
丽君的手指被针刺了一下,忙用拇指捏住,不敢用嘴吮,怕别人看出自己心慌意乱,但还是没逃出侯艳的眼睛。她身子一颤,心隐隐作痛,想到前不久丽君在山上“亮刀”是那么威风,如今……隐隐作痛的心逐渐变成刀绞,恨不得代替丽君承受这袭来的嘲讽和痛苦,“哪怕一丁点儿痛苦,哪怕更大的痛苦都向我来吧,不要伤害丽君姐”。侯艳在心里喊着。
“小太妺”们继续她们的怪话:“真他妈有意思,属马槽里的狗的,自己不给‘王子’洗衣服还不兴别人洗,我就洗!气死她个丫养的”!
“嘿嘿,这回可轮不着你了,昨天笑娟给王军洗完事了……喂!他们又出去了……”众人扭头向窗外望去,果然,王军和笑娟并肩说笑着往大门外走去。丽君很快射了一眼,低下头把刚做好的裤子重又挑开,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哪想手指又被刺了一下。侯艳再也看不下去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于什么原因,她把丽君当成亲姐姐,不!好像是哥哥。她有时对自己这种变态的心理而害羞,吃惊,回想起来确实如此,只要跟丽君在一起她就什么也不怕了,感觉自己有了依靠。既使追求王军也好像是做给她看的,故意气她——逼她对自己表白什么,承诺什么,想试试她如果失去她会不会痛苦,又好像害怕王军把丽君从她身边夺走,又好像是为丽君争夺王军,一旦争过来就马上献给她。“啊!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侯艳感觉自己乱极了,矛盾极了,“那根针为什么扎的是丽君姐,而不是我呢?”她很想冲过去,把那根手指放到自己嘴里吮几下,最好就此把痛苦移到自己身上来,但她不敢,她知道自己一旦这样做,丽君会毫不犹豫扇她耳光,自己挨打还在其次,主要的是害了她,使她从此抬不起头,承认自己失败了。她清楚,丽君做什么都要争第一,虽然“女王”这个头衔是男孩们送给她的虚荣她也不想失去,何况她正暗恋着王军呢。侯艳死死地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不声不响地走出教室拐向宿舍,刚跨进宿舍门槛她呜——的一声扑倒在床上,她哭得很厉害,全身抽搐,两手抓着床单脑袋往被里钻,心里不停地喊:“丽君姐为什么……丽君姐为什么……”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为什么”的后面该问些什么。
丽君在“小太妺”的指桑骂槐中坚持把那条裤子做完才离开教室,回到宿舍。侯艳头钻进被子里哭做一团,她不知出了啥事,凤姐红着眼圈坐在她身边,手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见丽君进来凤姐眉毛一扬手一摊。丽君点下头,把裤子往床头上一放,搬着侯艳的肩头轻轻地问:“小艳,怎地了?”不问还好,一问侯艳哭声更大了,丽君直起身子,窗外几个女孩的脑袋缩了回去。丽君冲凤姐使个眼色走了出去,凤姐紧跟出来。丽君回头看了侯艳一眼轻声问凤姐:“怎回事?你进来时谁在这儿?”
凤姐说:“我也才进来,没人”。
丽君附在凤姐耳边嘀咕几句,又问:“你再好好想想”。
凤姐声音高了点儿:“我进来时二o三刚出去”。
“好你个二o三”,丽君大声道:“你他妈欠揍”!
“不是他!——”侯艳果然上当大嚷。
凤姐笑着一戳丽君脑袋,经这一激侯艳止住了哭,仍抽搭着,慢慢爬坐起来。丽君把毛巾递给她,侯艳擦了擦脸见丽君站在跟前给自己理凌乱的头发,她猛地站起来抱住了她,把头靠在她肩上,又抽抽噎噎起来,暗恨她为啥不懂自己的心呢?丽君也搂住她抚摸她的头发,轻拍她的后背,虽觉有点那个也不敢挣开怕惹她再哭。
凤姐端盆水进来说:“洗洗脸吧”,见她们像热恋中的情侣抱在一起,愣了一下,把水盆放在椅子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