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众人送回,才不过刚刚申时。
也就是说,赵白比以住早了一个时辰出来。
小兰心里的担忧浓得像她眼前的墨汁,化都化不开。
“小女子,你好像不太欢迎我。”赵白停下手中的笔,似笑非笑。
小兰不说话,仍然低着头磨墨。
赵白呵呵笑了几声:“小女子,若是有一天,你的秦大哥消失不见了,或者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必须要灭了我的元神,才能让你的秦大哥出现,你会怎么做?”
小兰这次没办法不说话了。
她将那墨轻轻放好,然后缓缓地回转身,目光坚毅而倔强:“秦大哥说过,他的心愿和赵将军你一样,也想要再次北进,收回那些原本属于我们的山河。”
话说完,小兰的眼眶竟自红了。
“赵将军,我还有点事要忙,所以,小兰就不陪赵将军了。”
手臂被拉住,人的重心也被一拉,竟跌落到了赵白的怀里。
她感觉到赵白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那呼吸竟有一股甜香,让她感觉到一丝晕眩。
她连忙收住自己的心神,挣了出来。
拉开门的一瞬,听到赵白柔声道:“小女子,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让你伤心的事情。”
小兰怔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松开门。
听得那门在身后发出呯的巨响,好像要将什么永远隔断在这扇门之后。
赵白没有休息,他坐下,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对于身体的变化,他比谁都清楚。
他发现,他现在无比地渴望能出来,能全天候地控制住这个身体,而不仅仅是酉时之后。
以前的日子,他在这具身体里沉睡着,偶尔会受到刺激出来那么一会,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到从前的生活。
翠儿的背叛,国人的唾弃,早就让他对一切都失望透顶。
他愿意做一个酒鬼,做一个赌徒。
他甚至无所谓那个爱他的女子离去,甚至悲哀地要卖掉自己的养女。
他那时,只求活着。
不,他那时,连活着都不愿意。
谁曾想,这颓废的人会清醒过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救小婉,破奇案,献妙计,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而这一切的一切,他都选择没有看到。
直到,在新家村被辛老爹那一闹,再到发现大个的存在,他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不愿意蜷缩在这具身体里。
他要变成原来的自己。
可是,他发现,白天里,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很难阻挡那个叫秦少白的人出现。
他很是不解。
如果那个秦少白只是颓废时的自己,现在自己鼓起勇气来做自己,不是应该很容易就回归的吗?
他更是不明白,当他试探着说,他要完全地占领这个身体时,那个小女子会如此地不开心,甚至于还有几分悲切。
秦少白和他,难道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吗?
赵白蹙眉思索着,站起,又坐下,临窗又靠桌,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一幅图上。
那幅图不是他画的,是那个叫秦少白的废物男画的。
图看起来很简单,却是将史弥远和四木三凶的关系点得很清楚。
在史弥远的名字旁,写着鬼俑两字,还配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四木三凶的名下,写着七个瓷娃娃,同样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大大的问号后面,竟是梅武德三个字,三个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梅仁齐中毒之疑问?
梅仁齐中毒?
赵白有些迷惑,他好像记不起来梅仁齐中毒这件事了,现在开始后悔,没有将小兰留住,好好地将他没出现时的事情给说清楚。
“公子。”门外突然传来了温柔的唤声。
赵白听得出来,那是白如雪的声音。
他不由眯了一下眼。
这两个女子,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他还知道了他母亲李太妃不仅没有死,还在那凤凰山里组建了什么白头翁。
据说,那秦少白第一次去见那些残兵败将时,竟激动得不得了,说了许多豪言壮语,把那些老弱病残感动得豪情万丈。
真是好笑。
好像那么几个兵,就可以将败局扳回一般。
“公子。”这下换成另一个姑娘在唤,应该是那个叫欧阳紫的姑娘。
白如雪已经不止一次拉着自己,说他们仨青梅竹马,甚至还说,他答应过她俩,一定会娶她们为妻。
胡言乱语。
他赵白的心中,只有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为了她的国家,选择了背叛。
被女人背叛过的男人,又怎么会再相信感情?
女人,都是那样的贪得无厌。
他的妹妹,那个母亲比自己母亲还要低贱的朝阳公主,心中做着武则天的梦想。
还有那金昭宁,只有秦少白那种傻瓜才会信金昭宁是个纯善的女子。
金国公主,还是朝权被外人夺走了金国公主,野心勃勃的金国公主,怎么可能毫无所求地爱上一个街头小痞子呢?
对了,还有那小女子。
赵白突然间笑了一下,思绪便被这一笑给打断。
他干脆不再去想那些女人。
眼前,不就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吗?
“你们进来吧。”赵白冷冷道,已将秦少白画的人物关系图给收好起来。
“公子,太妃让奴婢们告诉公子,她在宝船上设了酒席,问你有没有空和她一起看一看凤凰山的风景。”
看风景?他这个母亲,什么时候有这份闲情请他去看什么风景?
莫不是又有了什么计划?
但他知道,不管李太妃有什么计划,都不会是仁善之举。
面前的这两个女孩,这两个把他和他母亲奉为神明一般的女孩,是否知道,她们,只是母亲为他挑选的死士而已。
他还只是南阳县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时,母亲就开始教他武功,教他兵法,让他看各类书籍。
一日,母亲带回来五个孩子,都是样貌娟秀的女孩。
母亲让她从里面选两个出来,说可以在家里陪着他,另外的几人,她会分送到各处,等长大后再一一找回。
他就选了这一白一紫两个姑娘。
母亲说,这些姑娘都是为你而生的,她们也一定要为你而死,因为她们从这一刻起,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灵魂,她们都是你的死士。
…………
看着眼前这两张青春美丽的脸,赵白的心里竟是无限的忧伤。
母亲啊,这些姑娘他们也都是爹娘生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你又怎么忍心让她们为儿子一次又一次地赴死?
心头闪过这些话时,赵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是怎么了?他竟然会同情这些死士?
对,一定是秦少白灵魂里的那一份慈善在慢慢地感化这具躯体,让他的灵魂也变得如此妇人之仁起来。
不行,这绝对不行。
他的目的是要重新扯起那北伐的旗帜,是要杀回中都,将金狗践踏在脚底下,是要让所有漠视他的人都知道什么叫战神。
秦少白,我不能,不能再让你在这具身体里存活下去了。
挡我北伐之路者,死!
赵白的眼神里射出一缕凶光。
本来想要上前拉住赵白手臂的白如雪,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紫儿姐姐,公子和白天怎么不一样啊,他今晚好凶。”
白如雪退到欧阳紫的身旁,低语着,那惊恐之色依然在脸上荡漾着。
欧阳紫却是明白了,李太妃的猜想,果真是对的。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观察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发现这个男人白天和夜晚完全不一样。
白日里的他温善可亲,对谁都是竭尽全力伸出援助之手。
晚上的他总是多了一份让人无法靠近的冷漠,时不时眼里还会出现让人恐惧的凶狠之色。
她将自己的观察告诉了李太妃,李太妃才会大胆地猜测,这具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这也是李太妃这一次要见赵白的原因所在——她要为赵白赶走另一个灵魂,让赵白完完全全地回归。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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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挡我北伐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