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连续在花房呆了五天,总算把那几本书都背熟了,连花房里的花草,都被顾司司翻了无数次了。
红莲下房的姐妹们见她天天睡眠不足的样子,以为她在花房受到了非人的待遇,直到某天一个姐妹跟顾司司一同分到花房时,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回到红莲下房,那个姐妹还用羡慕的语气跟顾司司说,“花嬷嬷肯定看上你了,你干的活儿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嬷嬷还舍不得你搬花抬草的活儿。”
“花房有什么新进的花草都手把手地教你,我们何曾试过有这种待遇?你看,我这指甲都成什么样子了。”
她伸出了双手,原本偷偷染了蔻丹的指甲,直接断裂开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折断了一样。
指甲缝里黑乎乎的,感觉就像没有洗干净一样,说是种花,却更像采煤的手艺人,浑身上下都是尘土的气息。
“这手我还着意洗了好几遍,手掌都擦红了,但指甲缝里的泥土就像镶嵌上去一样,纹丝不动。”
“今天我到膳房用晚膳,还被人嫌我手脏。你倒是别吝啬,快来给我说说,你是怎样进了花嬷嬷的法眼,让她对你与别不同?”
顾司司看着那位姐妹的双手,不知作何感想。
连偶然一天到花房当值的姐妹,都看出来花嬷嬷对顾司司的厚待,想必其他宫人也能看得出来,但她们不知道这是郑后娘娘的意思,只会把不满投放在顾司司身上。
顾司司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宫人之间不可能没有闲言碎语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花嬷嬷是收了她的好处,才如此行事。
顾司司再三追问之下,那个红莲下房的姐妹才把她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对顾司司身份的揣测话语,给她说了一遍。
顾司司只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罪了不少的宫人了。
虽然顾司司并不在乎别人对她的想法,但她们的话实在有些难听,要不是那位姐妹听了,回来给顾司司说了,她还懵然不知书房外发生了什么事呢。
她听罢那些让人不快的话后,只觉得心情郁闷,只得独自一人到其他地方走一走,权当散一散心罢了。
她只顾低头走路,压根无意看周边的景色,不知不觉之间,竟走远了,到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宫殿。
她自觉走远了,正想往回走,突然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都这个时候了,一般的侍卫都不能进来内院了,怎么还会有男声?”
她有些好奇,向声音的方向走近了一些,那个声音厚重低沉,就像一个患了风寒的人一样,嗓子都是沙哑的。
她绕过了回廊,居然发现那个男子的声音,居然是她朝思暮想的宋若延。
她正想向前,但还没迈出几步,她看到若延哥哥微微侧了一下身子,站在他面前居然有个女子。
那个女子不是他人,正是几天前把书信交给顾司司的江掌衣江琼华。
顾司司马上刹住了脚步,转身蹲下,倚靠前面的灌木丛,把自己的身躯遮住。
她离两人的距离有些远,她只能隔着灌木丛看到两人的行为甚为亲密,根本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这让顾司司十分焦急。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为什么若延哥哥看向江琼华的眼神那么柔和?
虽然顾司司一句话都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她从江琼华略带娇羞的神态中,自行在脑海中补全了他们的对话。
她好不容易才壮起了胆子,看准了时机,偷偷挪动到离两人更近一些的灌木丛去,只为了能够听清楚两人的话语。
但宋若延自小习武,听力也异常敏锐,顾司司虽然已经尽可能地减少声音,但还是被宋若延听出了异样。
“谁!谁躲在哪里?!”
两人的交谈就此打断,顾司司听到了来自宋若延的怒吼。
顾司司此刻恨不得自己成了会遁地的土行孙,只想瞬间消失在原地。
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会被宋若延发现,偷听他们两人甜言蜜语的人,居然是她这个大傻瓜。
想到这里,她既惊慌又难过,只能抱着自己的膝头,蜷缩成一团,意图把自己的身体变得再细一些。
可是灌木丛无法完全遮住她的身体,宋若延只需要走前几步,便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她。
看到顾司司的那一刻,他先是欣喜若狂,后面发现她竟在哭,一时间慌了神。
“司儿......”
顾司司听到耳边传来宋若延的声音,抬头发现他果然就在眼前,她的愤怒和委屈,一下子到了极点。
她恨恨地说了一句,“我最讨厌若延哥哥了!”
然后掩着面跑走了。
宋若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竟一时没有反应去追。
待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拔腿就跑向顾司司逃离的方向,丝毫不在意江琼华还在原地亲眼目睹着这一切。
宋若延追着顾司司的身后,好不容易把她追上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强行让她停住了脚步。
他这才看清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此刻正红着眼眶,脸上都是晶莹剔透的泪珠。
他一下子慌张得手足无措的,伸手就要为她拭泪。
但没想到顾司司伸手把他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脸的手打落,冷冷地说了一句,“别碰我。”
宋若延有些不明所以,进宫前两人明明柔情蜜意怎么进宫才几天,顾司司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给她的信不回,跟她约定三天后在御河边上见面,她也没有出现,害宋若延在御河边上足足等了半天,都没有看到顾司司的身影,还让河风吹得患了风寒。
风寒使得宋若延的声音都沙哑了,但他不顾自己头痛欲裂,还是坚持进了宫,只为打探她的近况。
这也是为何顾司司一开始并没有把宋若延的声音认出来的原因。
他担心顾司司在宫内会不会遇上麻烦了,又或者他拜托江掌衣给顾司司送的信,压根没有送到她的手中,所以他才特意找来了江琼华,想要问清楚个中的缘由。
没想到这就被顾司司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