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司站在一旁，看着店里的人忙起忙后的，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
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用余光瞄了眼对面的飞扬纺织坊。
飞扬纺织坊里有好几个好奇的店员，看着前几天还门庭冷落的顾家纺织坊，突然生意如此火爆，都走出了店门口，向这边探头探脑的，颇有些打探究竟的意味。
他们的掌柜虽然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的情绪，该干嘛还是干嘛的，但顾司司还是察觉到他心底的不平静。
正常来说，如果手下的人不忙着去招揽客人，反而想去对面纺织坊看热闹，那作为掌事者，不出言责骂也罢，起码也得劝告一二吧。
但他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甚至有一两个员工都离开店面，走到街上去看那些人群到底被什么吸引，他也岿然不动。
这不太正常。
顾司司推己及人，猜想这个掌柜并不是不想知道顾家纺织坊出了什么新织品，相反地，他纵容下面的人去看热闹，很大可能便是知道他们会给他汇报。
而且如果顾家的人足够大气，看到只是小的过来看热闹，只会认为是掌柜的管教不严，不能御下。
而不会斥责那些小的是过来刺探，也怪不到掌柜的头上来。
毕竟，人家掌柜压根就没有过来，只是安坐在自家的店里干活呢。
顾司司看破但不言破。
既然对方的人要看，那她就大大方方的给他看，还要创造机会给他看。
于是顾司司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对着对门的掌柜说，“哎呦，掌柜的。今天我们店里来了一批新货。暂时其他纺织坊也没有。如果你们有兴趣，不如来看一下，指点指点？”
掌柜抬头，看见顾司司正笑眯眯地对着她说话，冷冷地回了句，“没兴趣。”
顾司司没想到掌柜如此直爽，连丝毫应酬的话语也没有，直接就拒绝了她。
她又说，“莫非掌柜不懂织品的分别？我听我爹爹说，上次他来你们坊里，掌事的连羽纱帛都分不出来呢。”
掌柜的微微变了脸色，但还是不说话，低着头不去理会顾司司。
顾司司装作十分可惜，大声地说，“既然掌柜不懂织品，自然就不知道布品的好坏，看来是指教不了我们这些晚辈的了。”
“不像我二叔，对所有布品都耳熟能详，什么布品有什么特点，适合什么身份的人在什么场合上穿着使用，掌柜的业务能力欠缺，如何能推荐给客人合适的织物？”
“莫非只顾挣钱，也不管搭配是否得宜，卖出去就算了？这样可不行啊？”
“如果掌柜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过来我们店里，我二叔给你详细说一说，也当是同行先辈给掌柜的免费指教了。”
掌柜的被顾司司的激将法气得脸都红了，但他还是不肯起身。
为了让顾司司离开，不要再纠缠他，他只得不耐烦地说一句，“我没空！”
顾司司自然不买账，“怎么会没空呢，你家店里可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啊。”
“我……我有其他账目要算。”
掌柜的开始有些慌乱。
“要是不敢过来就直说，弄得我这个小辈就像洪水猛兽那样，又不会吃了你。”
“只不过是见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别弄得那么差，有空串串门，交流一下，也当是打发时间了，不然以后守着空店子的时间还多着呢。”
说完，她便一脸坏笑地转身回去自家的纺织坊了。
坊里的人看着飞扬纺织坊的掌柜被顾司司说得无言以对，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
这几天他们憋屈坏了，飞扬纺织坊那边的生意如此之好，但顾家纺织坊的门庭冷落，很多刚开始进了顾家纺织坊的客人，最后都是回归价格更为优厚的飞扬纺织坊里。
因此顾珏他们没少听对门的冷嘲热讽。
但今天着实是出了一口恶气。
只是顾玖有些不理解，他连忙拉住顾司司，语气有点严厉。
“你这是干什么，故意惹怒他们对你又什么好处的，不过是过了嘴上的瘾，也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顾司司见爹爹实在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我就是要他们气急败坏，狗急跳墙。”
顾玖看了看顾司司胸有成竹的样子，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要迫他们出手对付我们了？”
顾司司点点头，“与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招，不如把脖子伸出来，让头上的那把利刃暴露出来。”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终究是不利。我们若把彩棉藏着掖着，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大大方方把我们的法宝亮出来，来一个请君入瓮。”
顾玖低声问道，“如何一个请法？”
顾司司附在顾玖的耳边，把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一下。
顾玖闻言一惊，“你确定你要这样赌？如果输了怎么办？”
“输了？输了我还有锦瑟姐姐那一步啊。”
顾司司压根就不认为她会输，但还是布下了顾锦瑟那步棋子。
顾玖只是摇了摇头，“你这样未免太冒险了些。”
“爹，砍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而且，我只不过是想查出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为何死死咬着我们顾家不放。”
“如果他们不被我所诱惑，没有做到那一步，我们还可以相安无事，大不了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买卖，大家各凭本事。”
“但如果他们真的胆敢这样做，那就不要怪我了。”
顾司司并非赶尽杀绝之人，但对于一心想要危害顾家的人，也一点也不手软。
“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去做吧，但也别太过分了，警戒惩治一番就好。”
顾玖知道顾司司主意已决，是断断不会轻易改变的了，而且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当前的困境，只能依了顾司司。
按照顾司司的安排，彩棉推出的第二天和第三天。他们都没有上新货。
人们对彩棉的期待变得更加浓烈了。
特别是在京城的贵妇圈里，每个人都以能买到一件彩棉衣衫为荣。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再名贵的衣衫，对于那些贵妇人来说已经见怪不怪。
就算是羽纱帛这样的珍品，也已经推出有几十年的历史，见过用过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这彩棉，却是源自天然的稀罕货，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所以能买到的人，家底有钱，面上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