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这幅白色的织物肯定是有什么独特之处！
沈飞雪左看看右摸摸的，看来看去就是最寻常的白棉布啊！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能出奇制胜之处。
难道小姐打算用这么一幅布，去对抗顾锦瑟的璀光锦？！虽然刚刚自己说了相信小姐的能力，无论再差再次的货物都能卖出好价钱，但也不至于如此云泥之别？！
一幅白棉布，市面上不过十个铜钱的价钱就能买到，而且比小姐织的更细致紧密一些，即使遇上不识货的傻大个，能卖出二十个铜钱已经是不得了的双倍利钱了。何况白棉布随处可见，凭什么高价要买你的白棉布？
不像璀光锦，量少质优独特别致，一经面世就已经引得京城里许多达官贵人的家眷争相问价，试图价高者得。
这样，难道不是自暴自弃，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吗？
沈飞雪越想越不对劲，看着对目前光景一无所知的，尤自睡得香甜的顾司司，更是内心忐忑不安。
“小姐！快别睡了！”沈飞雪最后没忍住，还是把睡梦中的顾司司唤醒了。
“怎么了？咦？是牡丹鸡丝竹笋酥饼的香味！飞雪你待我也太好了吧！”顾司司循着香味，来到了桌子旁，开始大快朵颐。
“飞雪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个酥饼虽然有点冷了，但还是鲜香嫩脆，齿颊留香。你有这样的手艺以后就该多炫出来，别藏着掖着了。”顾司司吃得满嘴是油，丝毫没有注意到沈飞雪焦急的眼神。
“你不会是告诉我，你打算拿这幅布去比赛吧？”在问出这句话后，沈飞雪心中暗暗祷告，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那绝对不是一块普通的白棉布！
“对啊，有问题？”顾司司只顾眼前的吃食，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那……这块布有什么独特之处？”沈飞雪依然不死心。
“没有，它就是单纯的一块白棉布。”顾司司理所当然地回答。“它最容易织啊，你看用不了几个时辰，我已经快织好了一匹的量了。不像璀光锦，我织了一晚上才织了那么一点点。”
沈飞雪突然觉得头痛欲裂了。
“那不就是以卵击石嘛。你这白棉布，怎样跟人家的璀光锦比？要是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也会选璀光锦吧？”她沈飞雪发现顾司司并没有意识到她话里有话，忍不住把话挑明了。
“白棉布虽然平平无奇，但你相信我，我会给你看到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顾司司心里早已有了想法，胸有成竹地说。
既然已经被飞雪唤醒了，酥饼也吃过了，顾司司又得在织机上继续做辛劳的小毛驴了。
飞雪不知道的是，并非顾司司不想织更繁琐更华丽的布，而是她觉得除了羽纱帛，她暂时也找不到可以媲美璀光锦的布料。而且……她的手。
虽然说昨天蛊毒已除，双手不复病发时那般肿胀，但关节的活动还是较平日迟钝得多。顾司司努力伸曲手指，也只能微微卷曲一点点而已。果然，她不是神人，身体的恢复还是得循序渐进。
但她不忍看到娘亲殷切的目光，她选择把一切藏在心底。即使她的双手现在只能织出最普通最简单的白棉布，但就像飞雪说的那样，未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呢。
她只管把眼前这匹白棉布织好，一步一个脚印的，尽力而为就好了。
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也消失殆尽，夜幕开始降临，梨香榭的灯点起了，窗外的竹影顿时变得婀娜多姿起来。
庞大的院子像空无一人一样，只听到织机扎扎的运行声……
第二天清晨，当顾司司捧着一个盒子来到顾离眼前，她看到姑姑、爹娘和大部分奴仆婢女的的眼神是一样的，充满了期待和好奇；而二房叔婶的目光却是冷眼以待，顾锦瑟也只是站立一旁，不发一言，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因为顾司司心中始终有个疑问得不到解答，就像一个疙瘩横在眼前，她觉得自己都有点看不清昔日无比亲密的锦瑟姐姐了。
而三房叔婶和他的千金小姐们，干脆就没出现在堂前，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顾离的声音很好听，如同黄莺出谷一样，婉转清丽，她没有着急去看盒子里的布，反而拉着顾司司的手，反复查看。
“都两三天了，手上的紫斑怎么还没褪净？赵大夫给你开的调理方子，你可有按时服用？”
“回姑姑的话，早晚都有服呢，已经好很多了，只不过赵大夫说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完全痊愈。”姑姑是真心实意的关怀，顾司司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心头自是一暖。
“如此姑姑就放心了。”顾离眉头舒展，露出笑容，她终于把目光放在桌上的木盒上，“那么，司司今天是来是给大家显示你的成果吗？”
“是的，司司病了数天，已经蹉跎了一些时间，自然不敢怠懈，连夜赶工，把布织出来了。只等姑姑过了眼，我就开始售卖了。”顾司司恭恭敬敬地把盒子递到顾离面前。
顾离满心欢喜接过盒子，缓缓打开。她看见这幅布的第一眼，神色和沈飞雪如出一辙。姑姑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清楚布料的材质和种类，但她好像不太相信似的，反复摸了摸那副布，试图摩挲出什么独特的纹理出来。
最后她抬眼看向顾司司，问道，“司司，你确认你要拿这幅布参加最后的选拔？”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顾离把手中的布展示在等待已久的族人面前。
“天啊！”
“这不就是普通的白棉布吗？”
“长房是自暴自弃，要放弃选拔了吗？”
“她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幅破布能够胜过锦瑟小姐的那匹？！”
堂下议论纷纷。众人神色各异。顾司司不用看也知道，自家爹爹此时的脸色，肯定比烧糊的铁锅还要黑。
顾离摆摆手，堂下迅速安静下来，只见她虽然眼中也充满疑惑不解，但久居高位的她知道，每一匹布料都是织者的心血，无论贵贱，只要用得其所，就是一幅布最大的价值。她轻声问到，“那你打算把它买给谁？”
顾司司魅惑一笑，“我打算把它买给市井的赌徒。”
“赌徒？！”顾离心中更是不解。
更让顾离震惊的是，顾司司居然当着她的面，把那幅白棉布，一点点，一点点地徒手撕碎！
当白棉布变成碎布条，散落在地上的时候，众人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寻常的净色白棉布已经很难卖出高价，何况是眼前那一堆烂布条？！
这都是什么疯子才做的事！长房千金是病没治好，脑子也不清醒吗？！
整个顾府沸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