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司回到顾府的第二天，她眼睁睁地看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从房间床底被搬出来，心如刀割。
她像送别即将出嫁的自家闺女一样，细细地摸过每一锭银子，那心痛异常的样子，连一旁的沈飞雪都觉得好笑。
“当初就叫你别打慎王的主意，你就不听。现在人家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还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白白浪费了当日的筹谋和奔走。”
“不知道当初是谁看着那一堆银票眼睛都发光了。”顾司司揭穿了沈飞雪的事后诸葛，然后狠下心，挥了挥手，让早已等候在梨香榭的宫里派来的人把银子统统领走。
“走吧走吧，我就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劝当从没赚过这些银钱罢了。”顾司司不忍细看，心头像在滴血。
宫里派来的人也毫不客气，领了银子道了谢，就回宫复命了。
顾司司入宫治蛊的事本是私密地进行，府内知道的人并不多。大伙儿只道长房小姐一夜之间病就好了，虽然一蹶不振的样子，但总算不是当初昏迷数天的模样了。
顾家的奴仆婢女们看着一箱箱银子从梨香榭搬出来，然后被人抬上马车，不禁啧啧称奇。
人们只听说过顾家长房富贵，无论食物衣着家居用具比其他两房都讲究的多，但亲眼看到那么多的银子，白花花，明晃晃地摆在面前，众人震惊之余，才道传言果然不错。
殊不知那是顾司司的私人金库。那三千零一两，只是这个私库的一部分，但这已经让顾家上下沸腾不已。
连顾司司的娘亲看见了，都不禁大吃一惊，惊讶地问，“司儿，你哪里来的如此巨大的钱财？”
“全靠平时日积月累，和私下做了点小生意。”她口中的小生意，是这些年她靠私库的钱财，已经置办了京城外的一间中等规模的药房，京城内一处小宅子和一个新买的，还未计划好做何生意的铺面。
“哪样的小生意？竟比你爹爹和兄长们经营顾家纺织坊的收入还多？”顾夫人一脸不肯相信，她想了想各种可能性，但还是得不出答案，话锋一转，急忙说，“莫不是偷坑瞒骗的勾当？！”
“没有没有，都是正当生意。”顾司司有点心虚，但绝不能暴露她当初是怎样狠狠从慎王身上捞一笔的经过。
“真的？但我怎么觉得昨天慎王看向你的眼神怪怪的？你们以前见过？！”娘亲的眼睛向来都是锐利的。
“或者他只是没见过这么狼狈不堪的女子，心中好奇，所以跟女儿多说了几句话而已。”顾司司还在企图掩饰。她觉得绝不能继续让娘亲深究这个问题了，于是马上另外找了个话题，试图分散娘亲的注意力，让她别咬住不放。
“对了，娘亲，锦瑟姐姐的布织好了吗？已经开始售卖了吗？”
说到选拔比赛，娘亲的注意力果然马上就被转移了。
只见她眼神黯然，一脸担忧地说，“早就织完了，娘亲见过那匹布，真真是精妙绝伦，隐隐还会发出星辰般的绿光，在夜间竟比萤火还要亮一些。娘亲嫁入顾家那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织品。现在二房他们待价而沽，只等待能出到最高价的那个人。”
“什么？娘亲你再说一遍，那匹布长什么样子？！”顾司司看着眼前的热茶，烟雾弥漫，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有点莫测，一阵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急切地想从娘亲口中验证自己的想法。
“这下知道紧张了？！当初都干什么去了。”顾夫人少有看到自家女儿如此反常，详细地给司司描述当日看到的顾家二房展示的那匹织物。
还不忙加上一句，“我眼神不好，而且隔得远，我也不好意思走前细细查看，生怕二房那些人以为我们长房窥视刺探他们。”
顾司司认真听完娘亲说的一字一句，满脸的震惊。她转身回到内室，拿出了那块织了一半后，因她当日病发而撕裂的半匹璀光锦。
当她把璀光锦放到娘亲面前，她明显感受到娘亲眼中的不可置信。
顾夫人强行压制心中的波澜，尽量平复语气，低声问了一句，“司儿，这……”
顾夫人向来不太管顾府的纺织业务，长姑姑过来私下教授顾司司秘技的事也属机密，只有顾玖和沈飞雪知晓，连娘亲也无从得知。
所以当顾夫人看到眼前那半匹破碎的织物，和当天在二房那边看到的那一匹如出一辙后，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地说，“司儿，你怎么把布偷回来了？！”
她转念一想，不对啊，在顾离宣布第三关选拔为织布售卖的第二天，司司已经病发，这几天一直处于昏迷和清醒之中徘徊，顾家长房一众奴仆婢女都忙前忙后的，直到昨天蛊毒根除，顾司司的精神才恢复过来，哪有时间做这样的事？
顾夫人带着疑惑的眼神，偷偷看了看左右，确认并没有外人，才缓缓地说，“这……是司司你织的？！”
“恩。”顾司司摸了摸璀光锦的纹理，这种织物独特的星辰光泽，加上夜间星点的荧光，实在让人一见难忘。
连一向不太关注纺织物的顾夫人，第一眼看到二房的那匹布时，也深深被折服。她接过顾司司递过来的璀光锦，反复抚摸，爱不释手。虽然已经裂了一道大口子，上面也沾染了些许尘埃，但依然丝毫不能阻碍它本身散发出来的魅力。
顾夫人不禁万般婉惜地说， “真不巧，连想法都和顾锦瑟凑在一起了。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二房的织物已经在大家面前亮了眼，如果司儿你再用这匹布竞选，不过东施效颦了。”
顾夫人不知内情，但说的话句句在理。现在二房是早着先机了，再拿一样的织物比赛，不被别人取笑抄袭已经万幸，要想胜出选拔，无疑天方夜谭。
即使她想说出内情，但如果二房反咬一口，怕也是说也说不清。何况长姑姑过来相助一事，顾玖和长姑姑再三叮嘱，不可被其他人所知，以免生出事端。所以此时也是有口难言。
但顾司司脑子里已经在飞快地运转，各种猜想在反复推敲。
璀光锦是长姑姑近期独自研究出来的新型织法，据长姑姑所言，她从未把璀光锦展示出去，更谈不上售卖，这种复杂繁琐的织法，经纬线用料也是经过反复的试验搭配，外人要想模仿，也是难上加难。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