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三年过去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却依然深刻在她的心中。
其实那倒不是海宁第一次送她礼物了,萝卜章笔记本小风铃什么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小东西他都送过,但是那些都是他无心做的小东西,有时候他也会送给一些别的关系好点的同学。虽然说她收到他的小礼物的时候当然也是会高兴的,但是这种不带特殊意义的礼物她已经收的够多了,尤其是当她在别的女生那里看到和自己同款的橡皮章的时候。
好吧,她最后也没舍得把兜里的章当场丢进垃圾桶里,只是把它捏了个爽。
然后当天晚上她在笔记本上写了一百遍他的名字,再狠狠的在上面盖满了章。
大概在白鹤公主心里,每一个盖在他名字上的章,都是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脚印吧。
总之关海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白鹤公主在心里踩了一百脚了。
扯远了,白鹤小姐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对这个混球的感情,她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像一种说不清的依赖感,这感觉既不是子女之于父母,也非妹妹之于兄长,而是一种对于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很难以启齿的东西,但是,每次想起他的时候,那种夹杂在羞赧中的喜悦与期待,却是任何感情都无法比拟的,所以,尽管每次当他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时候,脸上的灼热都久久不能褪去,尽管他每次都会做一些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尽管他其实在闺蜜的眼里是那么普通,甚至有点让人讨厌,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喜欢就好了嘛。
那一天的她哭的非常难过,从前一天的凌晨她就在等他的消息,也许他是装的呢,也许他是在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呢...也许他只是太忙了呢...她当然知道他闲得很,他也不可能去做什么暑假工之类的事情来打发时间,他那人的性格,才不会为了几块钱作践自己呢。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呢,没准他也是在等十二点呢...会不会是他等久了自己先睡着了...会不会是他的手机没电了所以还没来得及给我消息呢,白鹤公主想当然的在心里为他辩解着,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他不会的,他一定只是因为什么事情才错过我的。
一直等啊等啊,等到了吊钟敲了四下的时候,手机屏幕上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鹤者,群鸟中傲以鹤为冠也。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委屈,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呀,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呀。
她抱着自己的大泰迪熊,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她觉得好奇怪,明明自己不想哭的呀,可是眼泪却一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奔涌出来,她眨着眼,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她不想自己像一只爱哭的小鹿,她是骄傲的鹤,鹤怎么能为一只山雀而哭呢。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自己的眼睛控制不住了呢,你争气点,别哭呀。
十五岁的白歆鹤,即便是考试失利被爸爸骂的很惨的时候,也从没哭过,自打记事起,白鹤小姐就过分早的知道了一件事,哭是一种软弱而没有任何作用的事情,除了让眼泪控制不住的乱流,再让看到你哭的人嘲笑你之外,哭是没有一丁点意义的。
她从小就发誓,她一定不会哭,她只会让别人为她而哭。
只是,这小时候立下的雄心壮志,今天就要被打破了呀。
白鹤小姐在十五岁的生日得到的第一件礼物就是,哭是控制不住的。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她还是第一次睡得这么晚,如果是平时的话,爸爸大概早就来敲她的房门催她起床了,但是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即便是一向严格的爸爸也想让女儿尽可能过得开心点,当然,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毕竟已经是初三了,这个暑假对他们这些初中的毕业生来说,就是用来玩的嘛。虽然也有些家庭会选择把孩子送去补习班做什么高中知识预习之类的,但是白歆鹤和白素礼都认为这种课程除了让人厌烦之外毫无用处。
白鹤小姐坐在镜子前,用着对她来说未免显得有些早的化妆包,虽然老妈总说女孩子要从小就学会化妆,但是她对自己的外貌向来是非常自信的,所谓化妆,平时最多也就是夏天擦防晒冬天涂大宝的程度而已,但是今天的她化得格外认真,她按照妈妈教她的步骤一点一点的在娇俏的脸上涂上一点一点的化妆品,就好像,在为自己画一扇精致的面具。
夏岩在窗边看到闺蜜的时候,差点没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快步跑到她座位边,盯着她那一脸精致的过分的妆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时空,还是认错了自己的好闺蜜。但是,不管怎么看,这个妆容精致一脸傲气的家伙...
确确实实是自己的闺蜜白歆鹤没错啊,除了她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表情。
“太过分了鹤鹤,你要化妆竟然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这让我怎么站在你身边呀!”
然后她就被面前的少女一把掐住了耳朵。
“拜托你这个X妇在说这话之前能不能先把自己的妆先卸了,还有不许叫我鹤鹤!”
白歆鹤的表情咬牙切齿,虽然都是装的,但是架子却拿捏得恰如其分,这要是在古装剧里她指定得是什么三代单传的富家千金。而眼前这个...嗯...四代单传的千金丫鬟吧。
“嗯?凭什么,我就要叫鹤鹤,鹤鹤~鹤鹤~”
虽然耳朵还被人拿捏在手上,不过嘴还是要硬气的,然后她就感觉耳朵更疼了。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今天夏岩的硬骨头也没有超过十秒钟。
白鹤小姐满意的看到自己的小丫鬟俯首称臣的样子(并没有)总算是放过她了。
要是他看到现在的自己,不知道又会是什么表情呢...会不会惊讶于自己的变化...总感觉似乎也不会的样子,那个家伙似乎总是喜欢在这种方面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心里没来由的一痛...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连自己的生日都要因为他而难过...
把心里的思绪清扫一空,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忘掉他,没有他,自己一样可以很好。
“看起来海宁今天还是没有理你啊~我说呢,白鹤小姐竟然会在学校外的地方找我呢~啧啧啧啧啧,就知道不简单的呀。你们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只是,虽然自己打定主意不去想他,但是偏偏有人就是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恶至极。
没错,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而且为什么她可以叫的这么亲密啊...明明自己叫他的时候都得叫全名来着。
是的,越想越古怪,学校里谁都不会用全名以外的方式叫他,除了夏岩。
难不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其实他们两个有着秘密的交流吗。
夏岩还在埋头舔着圣代的时候,突然觉得头皮凉的发麻...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闺蜜正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看着自己...至于为什么她要像猫一样低头舔圣代...当然是因为手欠啊...
“不是...歆鹤,你要是觉得巧克力味的圣代不好吃,我可以给你换一个...”
没道理啊,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地方强过自己呢,她记得他说他只喜欢黑长直啊...要不是因为这个她怎么会留这么一头长发的...那到底还有什么...成绩吗?也没道理啊...这家伙也不比自己强到哪里去啊...她记得这次考试她也只比自己多了十二分而已...嗯...而已嘛。
那还能有什么呢,肤色吗...她看了看自己白的有些过分的手臂...又看了看闺蜜那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与终日宅在室内的白歆鹤不同,夏岩是一个纯纯的运动系少女,网球棒球羽毛球,游泳柔道马拉松都是一把好手,属于是每年能在运动会上拿奖拿到手软的类型。
记得有一年的校运会,她接连参加了一百米,两百米,四百米,四乘一百,八百米和一千五百米六项田径运动,除了四乘一百米因为队友实在太猪了只拿到铜牌以外,其他的全都拿到了冠军...当时就成了名动海山的风云人物,可以说是当场就成了都市传说。
好吧,扯远了...白鹤小姐上下打量着自己的闺蜜...试图从中发现一点自己漏掉的东西。
没道理啊...她嘀咕着...不记得他说过他喜欢运动系的啊...难道是自己漏掉了什么...
夏岩缩着身子看着自己的闺蜜,看着她的眼光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
“鹤鹤....我...我应该不好吃的...”
没办法,谁让闺蜜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像在看躺在案板上的小居居呢...
可惜白鹤小姐并不知道自己在闺蜜眼里已经成了拿着大砍刀的屠夫模样呢。
最终,她的眼光在上下扫视了许多遍后,停在了一个一直被大脑本能无视的地方。
夏岩看着自己的闺蜜一声不吭的绕到了自己身后。
“你...你要干什么...”
她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脖子,自己这个闺蜜好像很喜欢锁喉的样子。
天知道为什么一个女生会如此险恶的技能。
然后,自以为已经做好防护的夏岩,就不受控制的发出了令人误解的声音。.
“你干嘛啦,吓我一跳。”
赶紧拍掉手,正想好好教训一下乱动手的闺蜜,却看到一向高傲的白鹤小姐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正盯着自己的手。
啊这...夏岩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她,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1.9β是故鹤皆栖于岩
“...不在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夏岩看着坐在话筒前的白鹤,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真要张口,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作为六年的好闺蜜,她当然知道为什么白鹤小姐今天会这样。作为她为数不多的真正的能无话不说的朋友,白鹤对山雀的情意,她是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她不止一次的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天生就是一块臭木头,又臭又硬。
可是白鹤有自己的看法,她非常笃定的相信那家伙一定是装傻的。
本来夏岩是不信的,因为有的男生真的天生就是块木头,哦不,说木头都算抬举了,是石头。她不止一次的见过有些男生在女方无数次的暗示下依然一头雾水的样子,毕竟相对于基本上都早熟的女生来说,男生在那个年纪的情商实在和一只哈士奇没区别。
不过脑子长在白鹤头上,她总不能给她掏出来做个全脑清洁什么的。
“可是,如果说他不是木头,那他这么装傻不是更可恶了吗,你图啥呢。”
她也曾这么问过自己顽固的闺蜜,可是终究得到的也只有她苦涩的笑。
其实...你也不是非得要执着在她啊...我也...
可惜有些想法是说不得的,她知道她喜欢什么,当然也知道她不喜欢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夏岩和白鹤也没什么区别的,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那一天白鹤小姐第一次喝了个烂醉,其实她的酒量,在这个年纪的孩子里已经算是非常强了,虽然她其实不怎么喝酒,但是大约是继承了她的父亲的优良血统,她有着远超同龄人甚至部分成年人的酒量。尤其是葡萄酒,她能吨吨吨当果汁喝到饱的。
可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尤其是她的酒里还被夏岩加了东西的时候。
好在白鹤小姐虽然醉了,但是她的酒品向来很好,好吧,只是醉了就不会起来的程度而已。但是不会像那些醉鬼那样到处发酒疯就行了,要不然夏岩还真不觉得自己拉的住她。
夏岩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睡着的白鹤小姐,脸上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丝恬静的笑。
她喝酒还挺上脸的,只要一杯下肚,过几分钟就会满面通红,虽然后面再喝多少也不会更红就是了。不过夏岩还挺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的,那种像睡着了的小猫一样的感觉。
她突然翻了个身,把夏岩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她是在装睡。
但是,果然还是她想多了,白鹤小姐显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或者说,喝了那么多酒的白鹤小姐,已经基本上失去了折腾这些小心思的能力。
她侧躺在夏岩腿上,满头的长发盖住了夏岩的双腿,被包厢内的风吹动着,让她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痒...可是,一想到要是自己动了,这只睡着的小兽就可能会惊醒,夏岩还是没有动。小麦色的左手抚摸着她白里透红又微微发烫的脸庞,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摸自己的脸蛋,她还蹭了蹭自己的手,然后发出了满足的呢喃。
伸出一只手指,撩开盖住她侧脸的长发,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耳垂,顺着轮廊一点点往上,又轻轻刮着她的耳廓,耳朵被摩挲着的时候,似乎还会不自觉的跳动一下,像极了趴着睡觉的小猫咪。大概是感觉到了耳朵被侵犯了,她晃了晃脑袋,然后又露出了甜美的睡颜。
好吧好吧,不折腾你啦,好好睡吧,夏岩这么想着,终于收回了手指。
不过...都已经这样了...总觉得不再做点什么的话会遗憾终身呢。
她咬着手指看着腿上的女孩,想着应该做点什么呢。
突然想起来吃饭的时候被她偷袭了一下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呢。
“是你先动手的哦...所以我反击回来也很合理吧。”
她小小声的嘀咕着...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怀里的女孩子听。
当然,她可不会像白鹤小姐那么怨念的掐呢...她只是轻轻摸一下啦。
对于夏岩这样纯纯的运动系少女来说,这负担实在太过沉重了,而且,这负担的成长实在是太过迅速了,初一时她还能够毫无压力的跑完各种田径项目,而到了初三的时候,她就连跑一个八百米都会觉得压力过大了。毕竟带着俩个做不规则轨迹运转的球做这样的运动属实太难了...从初三开始她就开始全身心的投入泳池中了,只有在漫漫的水池中,她才能感觉到压力小了许多。好在她实在是天赋太好了,虽然只投入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但已经把许多人甩在身后了。看起来按这架势看下去等升上高中,青年组的冠军非自己莫属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是非常害怕的,虽然别的女生都只是用调侃又有些羡慕的表情看着她,但是那些男同学看她的眼神就多少有些...像是看到了猎物的棕熊一样。
那阵子她甚至会做噩梦,梦到自己在某个放学回家的下午被一大群蒙面的青年打晕带上车,然后从此失踪,从此成为消失的校园传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那该死的正义。
对于这件事,白鹤小姐的看法是,你该少看点奇怪的本了。
至少要看的话也少看点水龙敬老师的多人本啊...日有所看夜有所梦啊...
另一方面,她也害怕自己的胸真成两西瓜了,她倒不是没见过那个规模的女生,但是听说那可太痛苦了,甚至到了不管到哪里都得找地方托着的程度...她感觉,那已经完全是病了吧。
到了那种规模的话,应该完全不会有人羡慕的吧,只会有担心罢了。
好在到了初三后,她的胸也不在狂野生长了,虽然说还是略微过分了点,不过总算是勉强控制在了只算是超常的水平线上。至少她不用想着要不要去安排个医生什么的了。
虽然今天为了穿好看的衣服没有穿运动内衣了,但是果然还是会有沉重感啊...她哪明白她这个才初三就如此妖孽的身材有多惹眼呢...她现在只会觉得好重好麻烦哦。
对,还有一个缺点就是会让人不自觉的发呆,就像现在这样。
回过神来的时候白鹤小姐已经从自己身上起来了,虽然还是一脸睡眼的样子,但是好歹没有之前看起来那样一脸醉相了...该死,早知道给她来点狠的让她多睡一会了。
夏岩深深惋惜自己就这么失去了抱着白鹤小姐睡觉的机会,太可惜了。
只是,白鹤小姐看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转过来的白鹤给闺蜜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啊...竟然已经是九点了。”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要是今天可以不让她回去就好了。
桐州的夏天,即便是晚上也有三十度以上,两个女孩走在夜晚九点的街道上,聊着些有的没的东西,也没什么重要的,不外乎最近的电视剧或者新出的流行曲之类的。作为东南省著名的人口大市,桐州一直被人调侃为浮波省真正的省会,虽然近些年来因为天门市的发展这个称号有转移的样子,但是不可否认桐州的繁华是所有来过这里的人都交口称赞的。即便是这个点了,街道上依然是来往不绝的人流。
空气中弥漫着芒果的香气,桐州的大街小巷遍布着各种各样的果树,桐州完美的天气适合各种各样的果树生长,他们在各种街道种满了果树,每个季节,他们都能收货自然的馈赠。在中考刚结束的七月份,正是芒果熟透的季节,就算你只是走在路上,都可能会被熟透的芒果砸到。甚至有小孩子夏天的时候都不吃饭,就喜欢坐在芒果树上吃芒果吃到饱。
嗯...没错,白鹤小姐就是个曾经吃芒果吃到饱的孩子。
当然了,她并不会爬树,但是他会啊。
虽然他经常因为太挑剔最后被果树的主人追着打。
是的,虽然大多数果树都是无主的,或者说是公有的。但是他信奉道旁苦李的原则,总是尝试去那些私人的院子里去摘那些有人养护的果树,结果嘛...
虽然自己很想告诉他,其实差别不大的。
嘛...算了,让他吃点亏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了。
要不还是再等等吧,或许...或许呢?
夏岩看着身旁的白鹤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路旁的栏杆上陷入了发呆状态。
那表情,不用问都知道她又在想那个人了。
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失落...是啊,虽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总归是意难平啊。
“走吧,我们去买杯奶茶就回去了。”
看着突然又恢复精神的白鹤小姐,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只是,这种小心思她也只能藏在自己心里呢。
“好~等等我。”
好吧,就这么跟着她,也没什么不好的啦。
自己不就是一直这样追逐着她的身影的吗,只是和以前一样而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