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号!018号!”
厚重的铁门发出框框的声响,一位身着制服的麻脸男子不耐烦的用脚撞击着25厘米厚的铁门,幽静的地下长廊里回荡着一声声厚重的回响。
噌啷,刺耳的金属摩擦音响起,一丈高铁门的中央,一道锈迹斑驳的铁窗打开。
透过外面走廊里灰暗色的光,铁窗里显露出一张旧世界标准东方男性的面容,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刀锋雕刻过的面庞上,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有什么事?”被囚禁的男子冷冷的瞥了一眼麻脸男,他很不喜欢此人,这种感觉就像是面对一只讨厌的,令人作呕的虫子。
“018号,贝尔曼医生要对你进行第一百零六次感染检测,现在马上跟我去隔离室。”麻脸男子的声音从嗓子眼儿挤出来,就像是喉咙里塞了鼻毛一般。
话音落下,嘀嗒,嘀嗒!一阵密码解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厚重的铁门开始缓缓的转动,更多灰暗色的光线溜进了一室一卫的囚禁室,暗淡的光刷从墙上一扫而过,只见坑洼凹陷的墙壁上沾满了凝固的血迹,这是十年时间内,一位少年用铁拳记录他成为男子的岁月印痕。
囚禁室内,一位身高一米八,身形精悍,肌肉暴突的男子冷漠伫立。褪了色的暗黑色紧身布衫紧紧的贴在胴体上,勾勒出男子身上每一块均匀且富有弹性的肌肉。
呲啷!脚铐铁链划过地面。
矮半个头的麻脸男下意识的退缩了两步,吞咽着口水,掩盖着眼中一闪而过的畏惧,强装镇定站直了身子,打量着邙斯特监管所最后一位异化人。
“01——!”麻脸男夹杂一丝颤微的塞毛音还未完全发出,一只冷石般的手掌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先生,在今日请不要称呼我为018号,我有名字。”带着手链脚铐的男子用另一只手解开麻脸男制服颈部的衣扣,停顿了一下语气,接着说道:“我叫姜佐,记住了吗?”
“01——哦不!不!姜佐先生,我记住了,我记住了!”麻脸男额头上黄褐色的卷毛被汗水打湿,抖动着双腿回应道。
姜佐放过了邙斯特监管所的工作人员,迈着能够迈动的最大步伐,轻车熟路的走向地下长廊的某个方向。
虽然他在邙斯特监管所十年间仅仅只有一百零五次机会走出过囚禁室,但他却对地下走廊每一处都了如指掌。
曾经这里所关押着的每一个变种人,每一块水泥地上水胀的裂痕,甚至明暗不同的每一处角落,他都记得。
现在,两侧一排排的铁门完全打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姜峰脸上有些默然。往前走,灰暗色的光线渐渐开始变换颜色,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一线微光暖和了走廊上的阴影。
走出了囚禁区,地面上开始有了地毯的布置,不过脚下的地毯残破不堪,好像已经植物化了,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在阳光仅能到达的角落里,退化成了茂盛滋润的地衣或满地蔓延的苔藓,东一块西一块一直延续到楼梯上。
姜佐踩着黏糊糊的地衣踏上楼梯,微眯着眼睛,迎接阳光,这是他十年间第一百零六次见到阳光,尽管是微弱温和的暖阳,但依旧让姜峰灰暗的灵魂有些不适应。
“嗯,姜佐先生,贝尔曼医生还在隔离室等你。”谨慎跟在后面的麻脸男催促道,他是邙斯特监管所临时雇佣的工作人员,若不是为了在这艰难的世界讨一口饭吃,他是绝对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阴暗腐臭的地下通道中。
姜佐睁开眼睛,双眸中完全可以容纳下微光,转过头来,打趣的语气对麻脸男说道:“我想你刚来这儿不久,应该还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这份工作是整个邙斯特监管所死亡率最高的,我在这里待了十年,一共只见过一千零二十七个生面孔,希望我很快不要再见到第一千零二十八个。”
麻脸男晃倒在黏滑的苔藓,手中沾染了恶臭的黑泥,神情惶恐的面容,搭配滑稽的四肢向后刨动,引得姜佐嘴角微微的抖动。
“砰!”
姜佐推开楼梯上方松动的木板,强烈的阳光投射下来,姜佐下意识避开眼眸,习惯的向上伸出双手,外面几只有力的大手牢牢的拽住姜佐手上的锁链,将姜佐整个人拖出了地道之中。
烈阳刺目,几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透过晶莹剔透的泪珠,姜佐开始适应外面的环境,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泪珠,姜佐整个人便被套上了特制的隔离服,被一群同样身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牢牢的围住,在挟臂护送下,姜佐被带向了不远处一栋二层小楼。
身后传来机车发动的声响,半米粗的塑胶软管对准地道口和麻脸男,喷洒出海量特制的防辐射液,其威力丝毫不弱于强压花洒。
姜佐不由自主的挪动进隔离电梯,隐隐听到外面的淋浴声,心中有些感叹,恐怕下一次就再也见不到这位麻脸男的身影了。
…………
“编号:018,原名:姜佐。”
“十年前1型感染者,力量型变种人,评估等级d级。”
“爆发力测定:2000千克力,约常人十倍。”
“恢复力测定:250每秒千克力,约常人七倍。”
“持久力测定:经计算粗略得出,约常人十七倍。”
“骨骼肌质密度:约10000千克每立方米。”
“血细胞再生速度:……”
“……”
“精神状况:正常。”
“感染检测:良性。”
贝尔曼医生放下嘴边的烟斗,一道道烟圈喷散在手中的检测报告上,肥硕的身体左右摇摆转动着座椅,向面前一位美丽的女士介绍到。
森風美优雅的接过检测报告,旋即撇看了眼左侧一面单向玻璃,用一种沉稳而平缓的女低音问道:“既然感染检测为良性,为何姜佐依旧还被你们囚禁在邙斯特监管所。”
“哦,美丽的女士,你要知道018号是珍贵的1型感染者,而感染他的1型感染源已被消失的浮生企业全部销毁,近十年时间都没有1型感染源在幸存的城市中传播,整个G1市目前只此一例。”贝尔曼医生讲起话来就像参加座谈会一样,“森風美女士,你可知道018号对于我们邙斯特监管所的价值有多大?”
“哦!价值?”森風美说道,冰冷的声音戳破了人性的遮羞布,“我只知道你们邙斯特监管所这几年一直打着监管姜佐这位良性异化人为幌子,不断向星联邦政府索要扶持金,我说的没错吧?贝尔曼医生。”
“咳咳!”贝尔曼医生显然被森風美这番直白的话给呛到了,缓缓放下手中的烟斗,起身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玻璃后各项仪器插在姜佐身上,不断从他的身上读取着数据,原本有些得意的神情开始变得忏悔和释然。
“你说的没错,森風美女士,在这个灾变后的世界,我们这些普通人需要工作,需要微薄的薪水来支付昂贵的生活物资,我承认这几年囚禁018号,的确很无耻,他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救了我们这些人。但相对的,我们这些只想活下去的人,也在这十年间变相的保护着018号,不是吗?”
“确实,姜佐做为邙斯特监管所最后一位异化人,你们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将他如之前的那17位异化人一样,高价贩卖给各个城市的研究所进行惨无人道的异化人解剖实验。”森風美冷嘲热讽的言语,彻底击碎了贝尔曼医生的自我救赎。
“呵呵!随你怎么说吧,无论怎样,018号,我们邙斯特监管所是绝对不会交给你的,森風美女士。”贝尔曼医生冷漠的向森風美下达了逐客令。
在贝尔曼医生的心中,姜佐身上已经印刻下了邙斯特监管所独有的标示。018号不仅仅属于他贝尔曼医生,还属于邙斯特监管所中,所有依靠啃食腐烂尸体苟延残喘的工作人员。
“哦,对了,还有件事!”贝尔曼医生继续补充道:“森風美女士,您作为关爱异化人慈善机构的一员,这次到访我们邙斯特监管所虽然是拿到了星联邦政府的手令,但是你所提出的对018号进行系统的检测却是您的个人意愿。”
“按照我们邙斯特监管所的规矩,您需要再一次支付8000新币作为我和我的助手们的劳务费。”
“你们可真的是一群吸血鬼!”森風美毫不吝啬对他们的谩骂。
叹息声中夹带着无奈,灾变后的世界,越来越多的幸存者习惯了爬在腐朽的尸体上争抢资源。
森風美在贴身携带的咖啡色手提包中掏出一个钱包,里面是多达二十多张的联邦新卡,随意抽取一张摇晃在贝尔曼医生的眼前,提出了她的要求:
“贝尔曼医生,这里是18万新币,足以支付你们的劳务费,或者再建一栋隔离楼。但,我有一个要求,我要进隔离室单独见一见姜佐。”
贝尔曼医生仿佛没有听到森風美的要求,情不自禁的抬起右手向前一步,森風美见状后退半步,贝尔曼医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抬起的右手五指握拳,挂在嘴边,面露难色的说道:
“咳!这样啊,我们邙斯特监管所还没有被授于来访者与异化人直接面谈的权力,这样,尊贵的女士,你可以在这里通过传声机直接与隔离室的018号进行交谈。”
说完,贝尔曼医生指着单向玻璃前一台旧世界老式的电话机。
森風美对贝尔曼医生如此糊弄自己感到一阵恼火,果断的收回了额度为18万的联邦新卡,将姜佐的检测报告轻放到手提包中,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等等,尊贵的森風美女士,您的要求我答应了。”贝尔曼医生面对触手可及的巨款,心中最终做了妥协,“不过,在你进入隔离室的这段时间,我们有权利监视或中断你的言行,希望女士您能谅解!”
“当然!”森風美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