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明月楼
“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被老爷知道了又要罚你了”王妈见自家小姐明明说的是要出来挑布匹做嫁衣结果却来明月楼来了,忙要把小姐拉走。
“我前些日子是一下子被爹爹吓昏了头,忘了过两日的今日就是我和裕初哥哥早就约好了见面的日子,还遣碧萝去传话,活生生让碧萝遭了好些罪。”
“王妈你先去布庄,我这边要不了一时三刻结束后就去找你,不论旁人如何问起,你只管说和我一同去看布了,别的都不知道”
潇义云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男装,脚刚踏出去半步又被王妈拉住了“可是…这…”
“没什么可是的,王妈,你看我这样还有谁认得出吗?就算认出来了也没有几个人敢罚我。再说,你也是受我骗了,就算被爹爹知道了他也不能罚你,你就安心去吧,我保证我就说两句话就去找你,不惹事儿”
潇义云轻轻把王妈往外推了两步,自己混着人群进了明月楼。在雅阁等了足足快一个时辰别说北城王了,连个传话的小斯也没来。
随便拉了个伙计准备打听打听这两天镇北王有没有来过明月楼,却听到楼下一阵吵嚷。
这种宾客喝多了闹事儿的情况,每天都要上演一两回,潇义云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平日都不会过多关注,只是这一次她貌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巡音望去,竟然真的是宇文及!
宇文及抱着一坛酒瘫坐在大堂中央,发髻散乱、玄色的长袍上尽是酒渍和尘土,此时的他哪儿还有半分镇北王英姿飒爽的样子。
“义儿,义儿,你不要嫁给他,好不好,我带你走,好不好”
宇文及拉着一位女宾客的衣角央求就要带她走,被女客的同伴一脚踢在地上,宇文及又爬过去死死抱住女客的裙角不放手,口中喃喃着潇义云的小名,任由其他人拳打脚踢……
潇义云再也看不下去了,双手握得发紫,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不单单心疼宇文及,更是懊恼自己刚刚竟然怀疑他对自己的真心。
冲下楼要去救宇文及,却被一只消瘦的大手握住了手腕一把拉了回来。
潇义云一个踉跄撞进一个瘦骨嶙峋的骨架中,硌得她额头生疼。
抬头看清来人竟是太子宇文煜,脱口而出“太…”
“嘘”宇文煜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潇义云慎言
潇义云才不管他是太子还是皇子,只是拼命挣脱他的手“你放开!我要去救人!”
“你难道想让'镇北王违抗圣意,觊觎太子妃'的事情传遍整个上京城吗?你就不怕被圣上知道了罚他永世不得入京?”
别的潇义云都不怕,但若是宇文及真的被皇上赶出上京城,离开了这个名利场再回来就难了,她不能让宇文及辛苦多年的隐忍付之东流。
想到此,潇义云渐渐冷静下来却还是嘴硬:
“我这样没有人会认出来的,况且下面这些人肯定也没有人认出他是镇北王,否则不敢如此对他!”
“哦~那我是如何认出你的,你又如何保证这酒楼上上下下这么多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认出你和他?”宇文煜放开潇义云的手,玩味地看着她。
潇义云自知理亏,没有再与宇文煜理论,暗自盘算着要怎么不动声色地救宇文及: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没有带家丁,自己又不能出面。明月楼老板沈深又被她安排去给她处理铺子房契地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没有人知道她是这明月楼的幕后老板,伙计也不会听她的……
潇义云正在盘算自己能用的资源,手肘被另一个人的胳膊碰了碰“喏,你看”宇文煜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楼下。
楼下不知什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客人全部跑了,殴打宇文及的人全部被赶来的侍卫制服,跪在地上。
现场一片狼藉,宇文及靠着墙坐在地上,紧闭双眼,已经昏死过去。潇淑云则在一旁用手巾清理他脸上的汗渍和血渍。
“走吧,下去看看”宇文煜拉着潇义云走下楼,才刚到一楼潇义云左肩突然一沉差点没站住。
只见宇文煜揽住她的肩膀,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步履虚浮,还时不时咳嗽一下,果真如传说中的病痨一个样子,潇义云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皇兄…咳咳咳…皇兄如何?”宇文煜关切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宇文及,一脸担忧和愁容。
“太子殿下”潇淑云早就留意到了太子和潇义云朝这边走来,欠身行礼
“咳…咳咳…不必…多礼…皇兄如何?”
“回太子殿下,王爷已无大碍,只是毕竟是动了筋骨,怕是要修养几天”
潇义云推开宇文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蹲下探了探宇文及的脉搏:还好,都只是皮外伤,应该是酒劲儿上来了才昏睡过去。
从怀中取出补气丹喂他服下,又把一瓶金疮药递给了云七:这是我从神医谷带出来的金疮药,你回去给王爷用上,会好得快些”
潇义云看着宇文扈满身伤痕,不经红了眼眶,心中更是无比自责:
他在此地买醉撒泼却又不找自己,定是被爹爹为难了。宇文及虽贵为皇子王爷,可这上京城又有几个人真心当他是王爷?今天这酒楼里只怕不是没人认出他,而是假装不认识等着看他好戏呢。他竟为我做到这般,我怎么能让他放弃一切和自己离开呢?
潇义云越想越气恼自己一时冲动差点让宇文及成为众矢之的,失去他一直追求的一切。
“咳咳咳…那就…让皇兄安心在府中好生修养几日吧…不必急于上朝…身体最重要,我自会回宫向父皇禀明…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皇兄偶感…偶感…风寒需要静养,还望…潇大小姐替我好生照看皇兄”
短短两句话硬生生被宇文煜喘了好几口大气废了老半天才说完,一个劲儿地咳好像要背过气儿一样。潇义云心里忍不住鄙视“呵,装得还真像”
“请太子放心,臣女自是会好生照顾王爷的”
潇淑云见太子一副好像没有人扶着马上就要的倒下样子,原来果真如传闻那样,这太子就是个短命鬼。
别说即位了,若是一个不好只怕还要走在皇上前头,这样一想自己没有嫁给他也好,与其赌他的命,还是镇北王才是最好的选择。
潇淑云一边想一边暗喜,还好自己今天跟着潇义云出来了才能阴差阳错救下王爷,潇义云攀附太子弃他而去,让他变成京城笑话之时,是自己对他不离不弃,日后王爷必定会更加感念自己的恩情。
“即是如此…甚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宇文玥越演越上劲,好似要把肺咳出来了。
潇淑云不经邹起眉头,用手绢捂了捂鼻生怕被太子传染什么疾病。侧跨一小步拉起潇义云的手,企图离宇文玥远一点“爹爹不是叫妹妹安心在府中学习女红准备与太子的婚事吗?怎会出现在酒楼?”
潇义云没想到潇淑云这个时候还想着找她茬儿,不过她也没在怕“家中没有我喜欢的布匹,于是我便同王妈来布庄看看有没有合适做嫁衣的”
“那怎么不在布庄,却来了明月楼,我只听闻这明月楼只卖酒水吃食,什么时候卖上布匹了?”潇淑云继续发问
“这都是…”潇义云还没来得及就被宇文玥把话堵住了“我的错…咳咳…遣人送去潇府的布匹都没有义儿喜欢的…咳咳…所以约着…咳咳咳咳咳…在明月楼…碰面…再…咳咳…一同去布庄挑选,哪知竟让…义儿…违了太尉之意,实在罪过……咳咳咳改天…我亲自上府赔罪,还请大小姐不要责罚义儿”
“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女只是关切妹妹罢了,并无责罚之意,太子殿下赏脸陪妹妹挑选布匹,是太尉府之幸”
“既如此…我们便不再多留…否则布庄该关门了…告辞”宇文玥说完就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潇义云出门坐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
“戏也演完了,我可以走了吧,太子殿下”潇义云举起自己被捏着的手在宇文玥面前晃了晃。
宇文玥并没有放开潇义云的手,而是吩咐车夫去布庄“既是演戏就要做足了全套,你不是要去布庄与王妈汇合吗?正好我也尽尽未来夫君的责任,陪你挑挑嫁妆”
“你怎么知道王妈在布庄等我?你监视我!?”
经过刚刚的接触,潇义云头一次发现太子和传闻中还有自己以往见到他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见到的太子才是真正的太子。虽然更让人猜不透了,但是比起以前那种自己被看得透透的,却一点看不清他的感觉,潇义云更喜欢今天这样有情绪有血肉的太子,就好像已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自己也不知不觉变得放松。
“这如何算得上是监视?我未来太子妃独自出门,护你的安危是我应当做的”
“谁是你太子妃!圣上还没有下旨,你不要信口雌黄!”
“原来你是怨我迟迟没有求父皇下旨?你放心,我今日回宫就向父皇请旨”
“宇文煜!你敢!”
“本太子有何不敢?”
…………